距离上一次见到哑巴,有近十八年了,他若无恙,亦是古稀之年。
没人知道哑巴来自哪里以及姓甚名谁,初次见他是在我就读的寄宿制小学里,蓬头卷须,衣不蔽体的他逗留于校园,学校也没人驱赶。课间,他成了我们关注的焦点,胆子大的就会走到他跟前去,他傻呵呵的笑着,见他没什么恶意,我才慢慢凑了过去。
“你爸爸妈妈呢?”不知谁问了这么一句。
只见他找来一根木棒,在土地上画了一个圈,还伸出食指,指着这个圈里,嘴里吚吚哑哑,呜啊呜啊着什么,很吃力,却说不出一个完整的字,根本听不懂在说什么。周围哄笑一片,我却听不出来哪里好笑。
我们就猜测他是说他爸爸妈妈死了。也许是,抑或不是,只是他在画圈的时候没有笑。
学校分的有地,秋收的时候,我们会放半天假去帮着收玉米,哑巴也同我们一道,帮着掰玉米,推车子,他乐得像个孩子一样,浑身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气。
当地人似乎对哑巴并不陌生,谁见了都会打个招呼,他呢?笑着与别人啊喔咦唔一番,别人似懂非懂的点着头,便不再理会,也知道他说不出个长短来。
四邻八村凡有白事的时候都有他的身影,当地有个习俗“烧炕”,就是出殡那天,会把灵棚中的“跪草”,以及死者生前的枕头,贴身衣物集中焚烧,干这活的都是一些不健全的人,光棍和傻子居多,事后能分到一盒烟,一些贡品,有的则是现金。哑巴人手脚勤快,别人也都乐意用他。
最后一次见他是在集市上的香纸摊前,他呜哩哇啦的,摊主不耐烦的轰走他。嘈杂的人群中,他乐呵呵得往前走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