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本书不容易。
哪怕再多人痛心疾首,什么人都能出书,但是合法合规出版一本书还是一件费时费力甚至有几分看运气。
若是还被广泛称作好书,那是难上加难。
读者通过书籍的桥梁,知道作者要说什么,要表达什么。
人与人之间的理解很难,但生活越久,越感到有的人毫无理解之必要。
所以转向阅读。
我想好书就是说,一个值得被理解的人找到了一种途径表达自己,而接受信息的另一个人表示钦佩。
这是很有缘分的事情。
缘分之外,更多是必然。
必然会有人不理解,必然会有人恶意揣度,必然会有人断章取义。
说一句由他去恐怕并不容易。
尤其是曲解的人手中握着泛着寒光的钢刀,钢刀上隐隐有血迹。
甚至更可怕的,前一秒还有血迹,后一秒刀身光洁如新,再下一秒钢刀也不见了,只剩下鲜花拥簇,以及花丛中一张向日葵般的笑脸。
想要交心太难,容易的是找一顶帽子,悄无声息地给人扣上,然后大张旗鼓地朝着帽子吐口水,假装忘记帽子下有活生生的人。
更有甚者,悄悄找到能工巧匠,在帽子里安装一种武侠小说里称之为“血滴子”的暗器。然后借他人之手把帽子送给仇家。
这是什么道理?又有哪一条道理可以厚颜无耻地给他们辩护?
马东在《奇葩说》里提到:
“被误解是表达者的宿命。”
被误解是宿命,而因被误解而引发的一切呢?
大约我们无话可说,或者有话不能说,只能找到一种解释说:这是宿命。
我最近读了不少冯唐的杂文,当年《飞鸟集》一番风波,哪怕是冯唐,也没有那么心如止水。
哪怕时过境迁,心中依然有一个疙瘩。
我细查所有现代法律规定,我细审我所知的江湖道义,我没觉得我做错了什么。
究竟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要以干掉一本书为诉求?
又或者干掉一本书,只是更恐怖诉求的冰山一角?
书籍是桥梁,如果我每天出门就能和喜欢的作家、学者喝酒聊天,我大约没有那么高的兴致专门看他的书。
终不可得。
况且有些精妙的论述、详细的分析、建立在人类古老智慧之上的学术传统,恐怕不是一顿饭就说得尽。
所以还是希望有本书。
忽然桥梁崩裂,只留万丈深渊。
PDF当然不是好的形式,它有损作者版权,它阅读体验极差,它见不得光。
但至少它还存在。
是啊,如果已经历经各项流程成书的著作,可以在一个未来的时点全盘否定,也许一些数据倒成了它勉强的栖息之所。
但我不想以这种形式缅怀一本好书。
我希望它活着,哪怕不畅销,哪怕被后来者缜密论证出种种错误。
至少它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