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2年4月底,桐花遍开,正是漳平南洋、双洋等茶乡茶民们忙于做春茶的日子。这天,随着市作协的“福载产业、香飘水仙”采风队伍一起做客于双洋的大会村。
我虽然在双洋长大、一路上学到初中才离开,但对于大会村其实是一点概念都没有。不过,我的胞弟却是在大会村出生的,当时我的母亲在村里任教,临产时竟来不及回老家,一时新生儿便哇哇坠地于大会的小学校里了。这回去,其实心里暗暗地藏着一个寻根的心思的。最终,此行并没有见到母亲当年工作生活的小学校,不过倒是认识了漳平水仙茶世遗传承人游华平先生,认识了返乡创业的林、黄两位年轻人,并见识了一片水仙茶母本林,在老茶人的指教下溯流梳理清楚了漳平水仙茶的传承过程。
之前我虽然生活在漳平这个茶乡,但在认识里却一直是只知道南洋镇虽有巨大的茶叶产业,但它是后起之秀,更早因水仙茶闻名的其实是双洋的中村——也就是我们小时候所听的大人口中的“中村茶米”。我以为,中村在南洋乡的更深山里,茶叶的发扬光大,就是茶叶经济走出山外的结果,中村是根。另外,在早期九鹏户外玩的时候,我们驴友还登山去过石牛岽,那儿的高山顶上有一株水仙老茶树,说它正是茶祖母,而石牛岽正是南洋与中村之间的一座山峰。
这次到了大会,才知道,原来水仙茶最初植根漳平,虽然是在双洋镇(旧宁洋县),但却不是在中村,而实实在在的是在大会村(大会离中村八公里山路,中村制茶只能算是第二代传承了)。上世纪初,大会人刘永发在建瓯水吉学会了武夷岩茶的做法,并带回水仙树苗,在自己的家乡大会村牛林坑进行了栽培,这才有了漳平水仙茶。而刘永发的真正贡献,更在于他根据周边地区的口味,汲取了岩茶、闽南乌龙茶的优点,摸索出一套半发酵制茶工艺,并首创了紧压茶饼的型制,从而使漳平水仙茶,异军突起,以其香幽味醇,日久弥香,“如兰似桂”的天然韵味,征服了当地民众挑剔的口味、并在周边省市、乃至东南亚地区抢占着市场的一席之地。
自刘永发以下,漳平水仙茶的传承又经过了四代人。如今的九鹏溪两岸的青山绿水间,茶叶生产成了当地人的最重要的经济产业。而刘永发种茶、制茶的传人经过一百多年的风雨历程后,在今天,再一次审视了传统、不断创新水仙茶制作工艺、努力回归漳平水仙茶最具代表性的茶性,让老枝再发新芽,巩固与发展了品牌地位。
在大会村认识的水仙茶第四代传人游华平、游华东兄弟正是这样的有心人与实干家。大会村其实只有六十几户人家,历代来,各家各户在房前屋外都曾种有茶树。但随着时代变迁,建新房、修路等等原因,古茶树一棵一棵地被人为损毁了。游氏兄弟看到这一现象后,非常的心疼,于是兄弟商议之下,开始了存活老树的抢救性工作。自2000年始,他们一年又一年地倾其所有,逐步收购散布于村里的一株又一株株的老茶树,然后在专家的指导下,统一移植于村后的一座原有古茶林的高山上(海拔240米),建成了统一管理、统一保护、综合利用的“水仙茶古树母本园”。我们到母本园参观时,正遇上茶农们架起了人字梯,在近三米高的丛丛老茶树上采摘。十几年的努力,如今的老树发出了新枝,高枝上的对开鲜叶又能充分用于制茶了。我们在山顶,还见到了一株树龄120岁的老茶王,这个年岁与刘永发从水吉引苗回来种植的时间相符,同行的老师说,也许这株树正是刘永发老前辈手植的也说不定。如今的母本园,老树成行成片,都是几十年上百年的老枞,它们粗壮的株杆上,爬满了共生的青苔,正是这些青苔,助力了上品老枞水仙中最难得的老枞味、草本清香味。
游氏的“水仙茶古树母本园”落户生长的古茶树,如今数量竟然达到了惊人的2100株,他们兄弟太了不起了。
在大会村,新一代的制茶人也在茁壮成长,如在外地工作的林观权、黄庭芳两位80后,就是在看到漳平水仙传统可贵、市场潜力巨大,而返乡发展生态农业的代表。他们于2020年,成立了品一生态农业公司,承租了村里自上世纪八十年代开发种植的水仙茶园160亩(今年还准备再扩种100亩),盖起了720平米的标准化厂房,购置了最先进的制茶设备,并在农业局、企联会等部门的指导下,寻根传统,结合利用现代农业技术,着力研制加工浓醇甘爽的馥郁香型水仙茶产品。品一公司刚刚创业没几年,他们就与当年肩扛篓挑走四方的前辈们一样,在本省、广东、上海,甚至国际市场上闯出了一片市场。他俩的创业精神令人钦佩,而更让我更为赞叹的他们也能跟游氏兄弟一样,对优良传统的继承和坚守。当我在现代化的厂房里,看着茶叶饼在百年一个样的竹制龛笼里,放在盛着木炭火的铁锅上慢慢烘焙,经生化反应、慢慢蜕化升华、成型,最终成为茶性稳定、风格独特,弥久愈佳的水仙茶饼成品时,我不由的在其醇厚绵长清幽的气息氤氲之下几欲醉去。
大会,不虚此行。如文友老孔所言:大会茶山,有半部的水仙茶历史,真的值得你去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