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十二点,这个时间点,我为自己倒了一杯酒,不烈,不醇,味道正好。
这样的时刻,我似乎需要做点什么。
只是做什么呢?我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
有什么重要的事没做呢?很多很多。
但是,此时此刻,我什么事也不想做,任何事也没有比回家这件事更重要了。
不是吗?回家,一年一次,两次,或者再多次也是寻常的。
可是,这一次好像有点不一样了。
的确,我感觉到这太不一样了,我想哭,在这个深夜,在异乡,在回家的路上,在踌躇中,在怀旧中,在幻想里。
这一刻,我想了太久了,以至于我现在好像没有力气再想了,我什么也做不了了。
我就这样,端着一杯酒,久久的迟疑着,久久的端着。
好像此刻我端着的不是一杯酒,而是另一个我,无疑,很沉重。
甚至,我能清晰的感受到来自内心的凝重。
是什么让这寻常的回家竟然变得凝重起来了?
是什么让这寻常的回家竟然变得有些陌生了?
这一刻,我发现,我竟然有些迟疑,为回家而感到迟疑。
可能,我等这一刻等了太久了,一年,整整一年的时光。
太久了不是吗?
我想家了,我想回家。
回想这一年的时光,心事又重了。
有点心酸,有点苦涩。
老实说,这一刻,我很累,比以往的任何时间都感觉到累。
我怕回家,我甚至觉得我好像有点儿不认识自己了。
我问自己,一遍又一遍,为什么?为什么?
可是,没有人能告诉我为什么。
我只能一遍又一遍的承受着,承受这回家带来的莫名。
一年的时光呀!一年,能有多长呢?
这期间发生了多少事?
这一年,的确足以改变一个人。
从离家的我,到现在的我,每一年都在变化着,我甚至为此感觉到深深的恐惧。
谁能告诉我将来会怎样?
我会变成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没有人知道,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发现我好像有点儿不认识自己了。
就连家的模样,好像也生疏了,陌生而冷淡。
就好像我一直心心念念的,不是我的家,而是别的什么。
可究竟是什么呢?
我发现我想不出来,第一次发现我真的想不起来了。
这一年里,发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
这一年里,我是回过一次家的,在那一次回家的过程,我发现父母好像不一样了。
可是,哪里不一样了,我却怎么也发现不了。
无疑,我的心越发地凝重起来。
对于回家,我甚至想要逃避着什么。
我可能真的怕了!
我曾想过,我可能是害怕周围人的目光,我可能是害怕发现父母的变化,我还可能是害怕家里人的询问……
这一年,你过得怎么样?
这一年里,你还好吗?
我该怎么回答他们呢?
我见到他们该说什么呢?
我发现,想到这些问题的时候,我竟然好像不会说话了。
我沉默,我思考着,我逃避着,我害怕着。
可这是我的家,不是吗?
他们是我的家人,是我的朋友,是我曾经那么熟悉的一群人,不是吗?
我为什么要害怕?
我为什么会觉得害怕?
可我就是害怕了,从未有过的担心和恐慌。
这些,好陌生。
时间,一点一滴的流淌着。
从我的指尖,从我的恐慌,从我的心事间悄然流过。
我循着这痕迹,一点一点的后退。
我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凌晨两点,我什么东西我也没有收拾,我发现我好像不知道该准备什么,该收拾什么。
回家,多么寻常的事,怎么突然间就变得那么复杂了?
好像,回家成了一种折磨,一种萦绕不开的死结。我在里面纠结着,徘徊着,踌躇着,恐慌着,然后不知所措。
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前所未有的陌生。
酒,我喝了,一杯,两杯,三杯。
好像还不够,我不够醉,喝得不过瘾,喝得越来越清醒,也越来越挣扎和纠结。
我不知道今天我是怎么啦?
就要回家了,我不应该是感到兴奋吗?
以往都是这样的,不是吗?
可是,今天我不知道怎么啦,怎么就不一样了?
没混出名堂。没赚到钱,没过好,没找到对的人,没了工作……
可往年我不也是如此吗?
为何今年就感觉不一样了呢?
我以前不是这样的,我以前也不会这样的,可是今年,不知道怎么的,好像不一样了。
一切都变了,回家的兴奋也没有了。
我感觉到空虚,前所未有的空虚,好像我不属于这个地方,不属于任何地方,好像我没有家。
可事实上,不是这样的。
我有家,我的父母都盼着我回家,甚至他们前几日还打电话过来特意问我几号回家。
可现在真到了回家的时候,我不知道我怎么就开始迟疑了,我犹豫了。
你有没有过,怕回家?
我有,我现在就很怕回家,我很怕很怕。
你呢?
你有没有过,怕回家?
你在怕什么呢?
回家吧,嗯,回家!
今天就回家了。
没关系,一起回家过新年吧!
谢丹儒
2019年02月于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