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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知道z学铸剑的消息是在17年夏天,那时我刚休假回到家,便开始联系好友聚聚。虽然毕业之后和同学好友见面少了,但也一直保持联系,每次回来也都会小聚一下,那晚刚好有几个好友也在,便叫着来家里坐坐。
聊了一会儿,s说z准备去学铸剑,听到这个消息,我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以为这只是z工作之余的爱好,因为之前也我和z也聊过做些小买卖的事情,我以为这回也只是一次尝试而已。s又说z今晚也刚好回来,一会儿就到,也便刚好一起聚聚。
等到z来了,寒暄几句后,z也只是简单的说了他准备去龙泉学铸剑,其中原委并未细说。直到晚上11点了,将好友依次送出,最后是z,临行前难免要再问起近况以及后面的打算,谁知这一问并非结束,而是和z深聊的开始。
原来z年初就已经辞了工作,随后去龙泉向中国著名铸剑师拜师,下个月就要去龙泉那边,目前在家中安排一些事情。听到这情况,我很吃惊,原来z真的要行动了,还把工作也辞了,看来并非尝试,而是彻底的改变。由于我内心也是一直在想辞职改做出改变的,却一直在犹豫,因此对于z的事我便有非常浓厚的兴趣,他本有一个幸福的三口之家,现在27岁了却要从头再来,这是什么样的决心和勇气。我很想知道z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于是,我们便开始了一次彻夜畅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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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安稳的三口之家生活,选择改行重新再来,对于我们普通大众来说太难了。一方面是半道出家从头学习很难,还有另一方面就是更多的来自家庭的压力。我们不可能对自己的家庭不管不顾,家人也不可能对我们不管不顾。z说,老婆是支持他的,这一点真的很重要,其次他哥也并未阻止他,只是说z这一辈子能不能成,也就蹦跶这一下了,自己想好就行;再就是父母了,当然是劝他了,毕竟目前生活很稳定,虽然工资只有三四千,但小日子过得还不错。做父母的往往并要求孩子有多大成就,只求平安幸福,现在放弃安稳寻求变化,父母尤其是无法接受。z说现在是安稳了,但工资低,没有太好的发展,以后未必幸福。
还有就是公司方面,员工离职领导一般都会劝一下,毕竟少一个人,再去招一个人还是很麻烦的,而且z工作干得也不错,公司每个月也是按时发工资的,很稳定。z给我说他之前公司的师父也辞职不干了。起初他觉得挺惊讶的,他的在公司旱涝保收,但以后呢?自己生活质量先且不说,孩子的教育医疗那可是问题,所以年轻的时候必须得努力啊,不然以后怎么养家。但现在就算你是想努力一把,那能怎么努力呢?现在的工作可是死工资,能怎么办,总不能半夜跑到工地上去搬砖吧,想努力却有劲没处使,那种深深的无力感,让人不得不慌。
稳定面对的是已知,而改变却面对的是未知。面对已知,即使结果并不是太好,但至少暂时是安全的;而面对未知,人的本性都是恐惧的。以前总以为突破恐惧的是勇气,而等到自己亲自经历了才明白,走出这一步往往是无可奈何,都是生活所迫啊。不改变那是时候未到,等时候到了,生活逼着你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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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人在江湖,身不由己,我又问z,那在决定了做出改变后,为什么选择做铁匠呢?
z说他对五行八卦这些很感兴趣,之前一直在贴吧论坛里逛,打听到长沙有一个牛人,便准备去拜会;当时正好也要去考察一个集成墙面的项目,两件事便一起办了。到长沙后,z发现集成墙面这个项目有些问题,不太靠谱,便暂时搁置下来,去找那个牛人。在了解了z的情况后,牛人说z命里缺金水,适合做和金水有关的职业,这和z小时候碰到的算命先生所说竟然一致,也许是他们的算法都是一样的,也可能只是巧合,反正就是这么巧。
那对于金和水,z怎么选呢?首先水这方面z不太擅长,道行太深,不好做,那就选金吧,而且z的老爸就很擅长金方面的事,在开车修车方面极为出色,可最后并没有干这方面的事,去种地了,这也许是他老爸的遗憾,但z家擅长金却可能是遗传。
z想起了初中时他买的一把刀(后来才知道那是甘南保安族的保安刀,是中国三大民族刀剑之一),从那时起好像就对刀剑比较感兴趣了,平时会有一些研究,07年又恰好在电视上看到了一个很有名的铸剑师的纪录片,你说巧不巧?谁能想到10年后,电视中的人会成为自己的师傅,成为自己生命中的贵人。
z再看看自己的身材,一看发现自己真的适合做个铁匠啊。都说造化弄人,两代人,转了一圈,还是回到了金,如今的选择也许是生活所迫,但谁知道是不是命中注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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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回去后就开始搜龙泉怎么走,准备去拜师,而拜师当然选最好的——就是纪录片中的那个铸剑师,这毫无疑问,而且十年前还有渊源呢!我很好奇,毫无背景的z是怎么让一个大铸剑师收他为徒的,如果是我的话,肯定就近找一个铁匠师傅了,至于上电视的牛人,那是想都不敢想的。
z说他到了那后,他师父便说,“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好好的工作不干,非要来做又苦又累的铁匠?”紧接着就要轰z走。这也许是在试探z吧,如果不闻不问就收徒,徒弟是真想学还好,万一只是一时冲动来的,那学一段时间后,发现不合适,又学不进去了,那影响师傅不说,更重要的是耽误了自己。拜师时设置些困难,其实是对彼此都负责任。
z毫无背景,又外乡人,是如何打动中国著名铸剑师的?我不知道,这是属于z和他师傅的秘密,z告诉我说,他说了整整一下午,然后,他师父最终同意了,随后他的大师兄便带着他去吃了一顿。次日,z给师父说他需要先回家安排一些事情,8月份再去,师父也是欣然同意。
那晚确实有些太晚了,已经到了凌晨2点,我们不得不散去。但对于z的事我也是极感兴趣,很看好他,之后多次找过他,z给我说他的师父真的是他生命中的贵人,不但收他为徒,还愿意帮他的媳妇在龙泉那边找工作,免去了z的很多后顾之忧。
18年我休假回来,z暂时从龙泉回来,在西部影视城找了个位置,开始了自己动手铸剑,很不巧,z打好的剑都被人买了去,我没见到他的手艺,但我相信肯定很好,不然不会卖光的。我又问z之后的打算,他说现在的这个炉子太老太旧,温度上不去,影响他打铁,他准备重新砌一个炉子,他自己已经设计好了图纸,待到冬天游客少了,他就开始改造。目前有影视城发的工资,再加上卖他打的剑,他的收入已经超过了之前在公司上班的工资,虽然也不高,但z很看好未来,他对自己的发展有一个很明确的规划,下一步他准备去甘南,去学习保安族的保安刀工艺(保安刀是中国三大民族刀剑之一),这保安刀也正是z和刀剑结下的第一次缘分。
到了今年,已经是19年,我再去西部影视城找z,这时z的新炉子已经整好了,比以前的大了很多,但这时z却已不再是影视城的员工,影视城为了节约开支,让z承包了那片地方,自负盈亏,不再给z发工资,我以为这让z的境遇大不如前。但对于从员工变成了承包户这件事,z却并不以为意,他给我说,他去了甘南,对保安刀进行了学习,如今他自己也可以做保安刀。
不过保安刀的民族气息很重,很多游客并不喜欢那种风格,他也在不断学习,想设计一些风格时尚的刀剑。他给我看了一把斧子,我本想着斧子有什么好看的,但我看到后很惊讶,在铸剑师手里斧子竟然也能做得这么好看。虽然他也在创造,但保安刀毕竟是一代代传下来的技艺,在西北这片保安刀也还需要推广,z说他准备申遗,把保安刀的技术更好的传承下来。接下来z准备把他这片地方好好装修一下,整理一下,看上去更有韵味,也能够摆下更多的刀剑,给游客一个更好的体验。
不知不觉,已经两年时间,z从之前决心转变,到现在真正的转变,从之前对生活的无力,苦恼,到现在对人生有明确的方向,充满信心,真的很不容易。最重要的是z现在很快乐,和z在一起聊天,竟没发现时间过得那么快,我敢肯定这次z真的是找到了他喜欢并且适合他的事业。
临行前,再问起z怎么看他做铁匠的事,他说,“走这一遭,也许就是命中注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