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桃红，嘉儿还在吃奶，鸡蛋还是你吃了吧。奶水没营养，嘉儿怎么长得好？”花艳霞扒了两口饭，把盘子推到对面。
盘子又被推了回来。小桃红看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心知她还没缓过来，便笑嘻嘻凑过来，“姐姐，我身子结实着呢。”
村子那头，不知是谁家的狗狂叫起来，接着便是诡异的令人心慌的静谧。
“我出去看看。”老黄把手枪塞到腰间。
过了好一阵子，有叩门的声音，小桃红把嘉儿递到花艳霞怀里，起身往院门那边走。
“嘉儿乖，嘉儿是不是要睡觉了？”她一边轻摇着小家伙，一边进了里屋。
她听到了小桃红的尖叫声。
她转身就要往外冲，才意识到自己怀抱的这个小小生命。她裏紧嘉儿，躲进了床底下。
听不懂的语言，男人的大笑，女人的哭喊，撕扯挣扎得撕心裂肺。嘉儿似乎也感觉到什么，在她怀里扭动着，小家伙忍不住要哭出声，花艳霞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咬牙憋回泪水。
“狗日的鬼子！你们放开她！”是老黄的声音。
一声枪响，接着是一阵枪响，然后，笑声，喘息声，绝望的哀鸣声……最后，是刺刀穿透人体的闷响……
花艳霞浑身颤抖着，捂紧了嘉儿的嘴，屏住自己的呼吸，听军靴在院子内外跺了一圈，才渐渐走远。
她浑浑噩噩地从床底下爬出来，把嘉儿放到床上，然后看到一张苍白的小脸。
“不，不，不，”她探不到孩子的呼吸，她觉得天全塌了，她也不能活了。她疯了一样按压嘉儿的胸口，一下一下往她嘴里吹气，“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嘉儿你不要吓我……”她一遍一遍重复着动作，终于，孩子咳了两下，大哭起来。
她把嘉儿抱在怀里，放声嚎啕。一直到孩子哭累了，在她肩上沉沉睡去，她才拖着虚脱的身子走出来。院子里一地的血，她拿被子盖住了小桃红luo露的身体，又轻轻合上老黄圆睁的双眼。
等着他打回来为你们报仇吧，她瘫坐在地上。
天黑以后，村里才又渐渐有了动静。剩下的还活着的那些老幼妇孺聚在一起，艰难地掩埋了尸体。不再有哭声，也许所有的泪已经在目睹亲人惨死的那一刻流干。
嘉儿醒了，在花艳霞的怀里烦躁地拱来拱去。“孩子是饿了吧？我去给你煮点米汤。”一位老人起身。是啊，活着的人，就算是为了这些小生命，也该坚强地活下去。
小家伙饿得久了，不论怎么哄，还是不管不顾地大哭起来。她没有办法，只好坐到角落里，解开自己的衣襟，把嘉儿凑到胸前。孩子一口叼住她，使劲吸吮。发现一无所获后，又恼怒地狠狠咬下去，急得满头大汗。
“嘉儿不急，嘉儿不急，”她忍着疼痛，那疼痛便从心尖一直蔓延到全身。她终于又有了新的念想——她要把这孩子养大，她要嘉儿活得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