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次“沮丧”的典礼

        接到铭铭老师毕业典礼的短信,真是很纠结。他爸爸刚刚外地出差回来要连续几日值班,而下午单位要安排组织六一活动,听说毕业典礼要几个小时。怎么办?和他爸爸电话沟通,孩子的重要仪式不能缺席,我们都请了假,下午2点准时赶到学校。

        天很热,还有二十多天中招了,气氛有些压抑。以学校的初衷,这次毕业典礼应该是中招前的一个加油站,一个励志会,学校安排得很用心。

        应该是学校让孩子们按成绩站队,铭铭从教室出来时,基本站在全班的后几排。孩子似乎没想到我和他爸都会去,二模质检成绩下降,他看到我俩,表情很不自然,没有像其他孩子见到家长那种神采飞扬的亲昵,甚至不打算像其他孩子一样站在家长身边,默默地跟在他前面几位家长没有来的同学身后。我觉得不对劲儿,把他拉到我们身边……

        长长的队伍缓缓的向体育馆移动,拐过弯地上出现一条很有仪式感的红毯,学校领导列队站在旁边,不停地在为孩子们鼓掌,祝贺毕业。因为我们都认识几位校长,铭铭这时又无意识地加快脚步,悄悄从我身边离开,跟上前面几位同学,还有意站到外侧。他应该是觉得自己不够优秀,不愿意让校长们看到他是我们的孩子!那一刻,我的心突然很疼,说不清是因为孩子的成绩不够优秀,还是因为孩子的举动让我不能接受?

        进了体育馆,孩子们列队按班级坐在前一半,家长们坐在后一半。队伍很长,里面很热,铭铭留在前面,我和他爸从前面穿行到后面找座位。我远远地看到那诺大的舞台,前面那一大片黑压压的孩子和家长,感到压力。仪式很隆重,一项项进行:精彩的主持,校长讲话,大屏幕播放孩子平时的学习生活,节目演出,给老师献花,优秀毕业生上台领奖……

        家长、孩子都很激动,我远远的看着这高高地、漂亮的舞台,突然间感到悲伤,此时这舞台上的演出应该从来跟铭铭没有过一点儿关系,成绩不好的孩子只能是精英孩子的观众,只能在台下仰望,为精英孩子们鼓掌。我感到窒息,此时铭铭心里会怎样想?他一定很沮丧。从小到大,在学校一直不能成为优秀的学生,从没成为过众人的关注点,从没因为优秀而登过表彰台,只是别人的观众;在家里,永远没有姐姐优秀,一直是父母家人指责的对象;在周围,没有特别的高明之处让小伙伴羡慕或模仿,没有可能交心的朋友。我此时感到惭愧、自责,九年以来,在铭铭小学时只关注成绩,对孩子情绪、心理、性格关注得太少!直到一次听国家级的家教讲座: 两个孩子的家庭教育是最难的!才根据讲座反思自己的教育:两个孩子性别不同,性格不同,三岁之前所建立的安全感、信任感、依赖感的链接不同,从小成长的生活环境不同,学习经历不同……铭铭的成长经历与姐姐有太多的不同,却一直让铭铭在与姐姐、与身边孩子们在对比中成长。过多的行为管教,缺少了心理疏通;过多的批评指责,缺少了肯定赞赏;过多的进行督促包办,缺少从小给孩子搭建成长的舞台、经历成功的体验……所有孩子的问题都是家长家庭教育的问题,所有孩子的今天都是昨天的家长教育行为的结果!

        当毕业典礼仪式进行到“感恩父母”环节,要求孩子为父母戴花、送信,孩子们和家长们都很激动,千人的大会场被亲子温情笼罩着。他爸爸感觉太热,早到后门外透气去了。我看到铭铭从前面的人群里挤过来,样子很沮丧,第一句话就是:“我觉得以现在的成绩上不了一高了!”我心里很疼,最隆仪的仪式上孩子说出的是一句让他自己都绝望的话,连忙说:“别想那么多,每次考试变动都很大,一次考试不能决定什么!”铭铭的第二句话是:“这朵花的别针坏了,戴不成了!信我写了,但觉得写得不好,扔了!”“没事,花我拿着就行!写得再好也不如做得好!没上台领到优秀毕业生证书没关系,你在双语这两年表现不错,和自己比,你也很优秀了!”我紧紧地抱了抱铭铭,眼眶里尽是酸楚。他点点头,表现得其实比我坚强,还是很沮丧地回到前面位置上了!他心里一定很不是滋味,按成绩排名,那么多的孩子领到优秀毕业生荣誉证书,而以他的成绩是得不到的,这个毕业典礼对孩子来说又有什么意义?!

        仪式结束了,我心里久久五味杂陈,两个孩子,出现着两种截然相反的教育结果,让我在分裂中艰难的做着母亲。每个孩子都是独一无二的个体,每个孩子的教育都没有成功的经验可以复制。而家长都是“实习生”,也在一天天学着做父母,我们再难,也应该是孩子负面情绪的橡皮擦,家庭永远是孩子成长的加油站!无论孩子在外面多少沮丧,家,永远是让他加油充电、恢复满满元气的地方!

        每个父母都期望自己的孩子是精英,但现实中我的孩子只能是在台下为精英鼓掌的人!想想我们自己,年少时不是也渴望成为精英,而现在不也只是活成了烟火红尘里的平凡人。如果健康,如果快乐,如果,没有违背自己的初心,我们的孩子,又何妨做一个幸福善良的普通人。长大成人后,也许只有铭铭会成为留在我们身边的一位热心的父亲,积极的帮手,甚至,亲密的同事,和善的邻居……在我们慢慢老去的时光里,他安然陪伴着我们,过着自己想要的平静的生活,就如现在我们和父母的时光。作为父母,还想为孩子祈求怎样更好的未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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