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冬天会思考(3)

第二场雪,不再是初雪的温柔。它是咆哮的白色巨兽,裹挟着刺骨的罡风,疯狂地撞击着城市的一切。世界在短短几个小时内被彻底改写。电力,这个维系现代都市运转的血液,被彻底切断。城市庞大的身躯骤然僵死,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黑暗深渊。通讯网络如同被无形的巨手掐断,所有屏幕归于沉寂,只剩下暴风雪歇斯底里的嘶吼。


彻底的黑暗与隔绝,瞬间释放了人心深处最原始的恐惧。压抑了数日的恐慌如同开闸的洪水,在冰冷的街道上、在封闭的居民楼里轰然爆发。超市货架在混乱的抢夺中被扫荡一空,玻璃碎裂声、哭喊声、咒骂声在风雪中断断续续地传来,又被更猛烈的风啸吞噬。秩序脆弱得如同薄冰,在生存的本能面前不堪一击。


林薇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艰难地跋涉在没膝的积雪中,每一步都像在凝固的白色泥沼里挣扎。她要去市中心那个有备用电源的紧急指挥中心,带着她的发现。风像冰冷的刀子割在脸上,视野里只有翻卷的、无边无际的白。就在她几乎迷失方向时,前方街道的转角处,一种奇异的、令人牙酸的“嘎吱”声穿透了风雪的屏障。


她停下脚步,屏住呼吸望去。


那里,并非堆积的雪堆。那东西在动!一个巨大的、由积雪构成的、轮廓模糊的“东西”正缓慢地、笨拙地蠕动着。它像一头初生的、不成形的野兽,足有一辆小型轿车大小。它经过一盏扭曲断裂的路灯杆,那金属的残骸如同被强酸腐蚀般,伴随着刺耳的“滋滋”声和飞溅的幽蓝电火花,肉眼可见地消融、塌陷下去,最终被那白色的“躯体”贪婪地包裹、吞噬。雪兽的轮廓似乎因此变得更加凝实了一点,动作也显得略微流畅了一丝。


林薇死死捂住自己的嘴,才没有惊叫出声。显微镜下的诡异图案和能量信号,此刻在城市的心脏地带,具象成了吞噬金属与电力的白色梦魇。它们真的在“吃”!它们在利用城市本身成长!一股冰冷的战栗从脚底直冲头顶。她猛地调转方向,不再试图前往遥远的指挥中心。当务之急,是找到一个能暂时避开这些怪物的庇护所。她脑海中瞬间闪过那个巨大的、深入地下的市政中心停车场——坚固的混凝土结构,厚重的金属门,最重要的是,深埋于地下。


她必须在更多的“雪兽”诞生之前赶到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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