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路人 2019.06.27
许多年前的童年,住在父亲的单位大院里,那是肉类联合加工厂,在日子贫寒的年月是很不错的单位。附近猎户得了什么有特色的野物都会卖到这里来,所以我见过一只真正的猫头鹰,灰白相间的羽毛,胖乎乎的;眼睛大而圆,在白天却什么也看不见;两只爪子紧紧抓住自行车把,害怕失衡掉下去。我们就跟在旁边看。
有一次我们听说有人送来了一只鹰,就跑去看。一点也不起眼,缩在地上比一只大公鸡大不了多少。有人上前挑逗,鹰一惊忽然翅膀展开来,吓了我们一跳,那么大,地上干燥的尘土被扬起来。我第一次看见活着的真正的鹰,被瞬间震撼了。想象着他在天空翱翔的样子,再看看他现在双脚被捆绑困在地上的样子,心里为他悲哀。
那第一次的相遇给我留下了持久的印象,我心里从此住下了一只鹰,但我决不愿被束缚,我一定要自由地飞。我知道父亲的心里也有一只鹰,只是他被捆绑在地上了,想飞,挣扎了很久,还是无奈地困在地上了。后来学会了一首智利民歌“秃鹰逝去”,唱到:被捆绑在地上的人,对世界发出了悲凉的声音”。我觉得那是在唱父亲。
因为父亲,我一直在努力飞翔,因为我知道我在替父亲实现梦想。飞翔很累很孤独,但父亲的期望支撑着我。然而在他想要我停下来时,我已经停不下来了。就这样在我飞离了他的视线时,他离去了,留下了无法弥补的遗憾在我心里。
父亲去后,我发现自己渐渐失去了飞翔的欲望,只想在巢里歇着。蓝天已经不再有吸引力,因为不再有目光关注;高度已不再重要,因为支撑已经撤区。
今年的忌日、父亲节、我的生日相继过去,我懒得写字或说话,难以言表的伤感始终紧攫着我的心。我只想追随了父亲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