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战巨著《追忆似水年华》

七大本,两千多页,两百多万字,天哪,从没想过挑战这么大部头的长篇大说,只是最近迷上了“意识流”写法,对于《尤利西斯》那样全然看不懂的书来说,这套《追忆似水年华》更适合入门级读者。

   至于为什么迷上“意识流”,这源于自己的浅薄,却又喜欢记录身边的点点滴滴。如我这样的人,知识面极窄,即没深度,也无宽度,看问题的视角可想而知。若要写个什么东西,根本无从下手,对除“我”之外的外部世界,一无所知,不能驾驭庞大的故事架构,不能揣摩复杂的人物性格,不能糅合庞杂的各类知识。那么,只能从内心世界入手咯,意识流写法最适合不过。本着学习精神,买回这套书。

   学习,是件痛并快乐着的事情。快乐源于学习后的充实,痛苦嘛,就读这套书来说,确实不少。

   名义上,算小说,可不能用传统读小说的态度去面对。传统文艺作品,要么文字优美,要么描写细腻,要么情节跌宕起伏,总之让人产生感官享受。这套书,没有多么离奇个故事,不过是作者的人生回忆,很普通的人生,比绝大多数人还普通。

   回忆类小说特别多,能写出这样另类回忆小说的,恐怕只有普鲁斯特一个人,他果真是个蛇精病型人才。不知道他生活中是怎样一个怪异的人,不知道与他相处需要怎样的小心翼翼。这个世界上,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九的人,都没有他这样的敏感,即便有个把个蛇精病人,恐怕又没有他这样的文采,正好他两者兼备,所以造就了独一无二的《追忆似水年华》。

   目前勉强读了59页,不得不停下来,像牛吃草一样,返回来再嚼嚼,嚼着嚼着手痒,发点bia言,也算做个记号,看看从现在开始,什么时候能完成。

   读这样的书,切不可心急,如果着着急急的心想赶快读完的话,我告诉你,基本上等于白读了,一则不知道书中写了些什么,二来学习不了知识,简直有辱“开卷有益”四个字,纯属浪费时间糟践生命。

   前面说作者是个蛇精病型人才,可不是贬义词,相反,这是对意识流作者最高评价。就我看完的59页,来简单说说作者的才华。如果读者是个学佛修证佛法的人,他一定会感叹作者已达到开悟境界。好多学佛人终其一生,想证悟佛法,又是参禅打坐,又是观心观呼吸,如香象渡河那样截断众流,以看清那转瞬即逝的意识,以达到明心见性。真正成功的,却是凤毛麟角。而普鲁斯特,不是个佛教徒,却比很多大禅师都能观照住自己。

   作者以第一人称方式,开篇写“我”有失眠症,睡不着时,回忆自己睡过的所有房间,然后由此回忆了“我”的一生。普通小说,这个开场白写了八页,已经显得很啰嗦了,遇到性急的读者,基本上会封杀此书。

然而,疯狂才刚刚开始,从第九页起,直到第四十四页,约三万多字,只写了一件事。这样的事情,我们做小朋友时或多或少会遇到,谁会记得呢,而谁又会用三万多字来写这么一个小事情呢——“我”小时候,每天睡觉妈妈会抱吻“我”道晚安,这天因家里来客人,妈妈陪客人了,让“我”独自去睡觉,却没抱吻道晚安,以致于“我”睡不着,顶着被父母批评的风险非要妈妈抱吻,出乎意料之外的是,父母不单没骂“我”,爸爸还让妈妈当天晚上陪我睡觉,这让“我”记忆深刻终生难忘。

   恐怕我抓破脑袋,写这样一个模糊记忆中的故事,也写不出三千字来,而普鲁斯特可以写三万多字,他的心理活动描写已达到登峰造极的状态,让人叹为观止。

   几万字读了这么一个小故事,继续疯狂。

   接下来,写“我”回忆儿时吃小玛德莱娜蛋糕泡茶水时,身心经历的奇异之旅。这里由修证佛法的人看来,又有亮点,“我”那时不过一个小孩子,居然有过“顿悟”的体验,虽然须臾之间便消失了,再也找不回来,这也足以让其他苦苦打坐数年的学佛者羡慕不已,看来慧根真是天生的。

   我们来看看作者怎样啰嗦的。

   给“我”吃椴花茶泡蛋糕的,是姑妈,于是详详细细写了那天所看到听到的场景,单是椴花茶就是上千字,不就几片茶叶么。接下来写姑妈的女仆费朗索瓦丝,从认识女仆开始,写到与女仆的交往,着实把女仆大大描写一翻,从她的家庭成员到说话表情,乃至她勤快能干,事无巨细地写。然后写体弱的姑妈,女仆如何巧妙应对姑妈无休止的问话的。

   完了么?不不不,肯定没有,只是我看到这里再不能往下看了,得反刍一遍。第一遍算看个大概,第二遍才尝试跟上作者的思维,由他带领着一步步看他如何创作的。

   记得最开始学习写作时,王老师常常说一句话,“你别慌,慢慢写。”那时我不理解,走路可以慢慢走,吃饭可以慢慢吃,写作能如何个慢法?直到读了这套书,才深刻体味了当初王老师的那句“慢慢写”。其实,也不能说深刻,指不定五年后回头看,又会笑自己今天幼稚,话还是不要说满了好。

   普鲁斯特就是这样的大师,他懂得“慢”字,并融汇在作品中。如果这样的琐碎小事,由其他人写出来,送人看别人还嫌浪费时间,而他写的鸡毛蒜皮,却成了经典之作,仅有慢也不行,得有驾驭能力,摆故事的能力。

   如果让读者太痛苦,也算不得好作品,蛇精病普鲁斯特是个极具幽默感的人,有些桥段相当有趣。比如写斯万先生与外婆姨婆对斯万先生的态度时,让人捧腹大笑。还有姑妈成天在窗户边观看街面的场景,她非得认明白每一个经过窗下的人,连一只狗也不放过,如果女仆胡乱应付,姑妈会有批判精神,不会轻易接受一件事。

   如果,只能说如果,能读完这套书,一定好好写篇读后感。

   估计这个如果有点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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