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末岁尾,才想起许多计划由新变旧,仍被搁置在原地,而那些寸秒寸金的光阴,已从指尖滑过。拭去案头的灰尘,岁月从不肯将它的脚步放慢一点,它行色匆匆,留下荧屏上闪烁的光影,以及时光一次次在脸上蜕变的痕迹。
往事像一根倚在黄昏里的藤,顺着一缕金色的夕阳攀爬而上,在经年不息的光晕之间举杯,痛饮由尘世冷暖酿造的美酒。那些老旧的事物,即使时尚再怎么喧哗,也挡不住他们内心的从容。当奶奶收拾着包袱要走,我问她如何知道已一个月过去,她将一根打着几十个结的绳子取出:“我把日子拴在那,每晚临睡的时候,我就把这天系一个疙瘩。”我看了禁不住想哭,她那已风烛残年的时间啊,不知绾过多少空落,还剩下几分眷念。
有天,老公去考试,搁下手机在家里找表。果然是有一块机械表在抽屉里,十几年没碰过,我摇了一摇,秒针顿时像被唤醒的睡美人,镶着红顶的针头如青衣拂袖,轻快地跟随了光阴的步调。翌日一对,时间准得丝毫不差。我始终不信世界末日的预言,如同喧闹在淡定面前泛不起涟漪,该去的纷扰终归会渐去渐远。而对于一些“来不及”的喟叹,我却从未有招架之力。百年苦短,人生何尝不是一程倒计的命运?幸福的追问在迷茫与激进中碰撞,长短无常的生命不必谁来了却,而是要许多有意义的拼搏去延伸。
不问明天,但求可意。哪怕细小如一粒微尘,只要有爱,有暖,便是一颗希望的种子。人人能够以爱的名义获得永生,相信万物有灵,以修行的境界生活,心怀悲悯与敬畏,尊重由衷的善行,接受人生的苦难,走出内心的挣扎,去山水间遇见自己,在孕育中感受与泥土一样的宽厚深重……这是多么简单,又多么令人震撼的一生。
旧了时光,新了容颜,还记得自己最初的梦想,记得来时的路。历史,带着过往的气息,总是将美好的瞬间定格,留下耐人寻味的思索;回忆,它像祖母脸上深深的皱褶,将诗意的青春藏纳,陈上一份岁月的沧桑。每个人都不确切,人生最完美的状态是什么?如同诗人敏感的心所预感的那样,唯有不安、渴望以及永无休止的悲伤,才是构成完美的元素。也许,正是那些万劫不复的欠缺成就了最完美的状态,成为我们生命不息,追求不止的回响。“完美”只是一个抽象的意念,就像生活中那些变了散了的人和情感,等到他们不告而别,我才后知后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