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宁子
初夏,我来了。九℃在前面带路,我在后面奔跑,墙头上的构树叶子,偷偷地看着我,被晨风吹乱了发梢。
草儿,花儿,从夜中醒来,草尖上花瓣上水灵灵的。小路和露水缠绵一宿,尘土还在梦中,等到太阳升起,才能唤醒它的美梦。
五月的风,带着麦穗的梦想,从田野飞向远方。野鸡躲在麦田里,嘎嘎嘎地和麦穗谈论着风向。太阳从远处的小树林探出头,在云层中藏着猫猫,两只花喜鹊在路边的柳树上说着悄悄话,九℃箭一般冲过去,惊得它们呼啦啦地拍打着翅膀各奔东西。
风,轻吻着刘海,轻吻着脸颊,心跳声和脚步声,在小路上敲打出一首歌谣,敲打出一曲秦韵。停下脚步,远处的村庄,若是多年前,各家各户门栓咣当一响,脚步声,猫儿狗儿的叫声,麦钩扯麦秸的声音,风箱声,不多时,整个村庄炊烟袅袅,树木,房屋,在炊烟中,如海市蜃楼。
远处的出村路,一辆辆行色匆匆的车辆,带着主人消失在各个路口。从前的村庄走远了……
路边一株桑树,结满了桑椹。摘下几颗塞进嘴里,酸甜中带着原始的味道,让我想起椿树巷里的那棵大桑树,每年这个季节,爬墙上房,坐在树上吃的嘴唇发紫,临下树时拽下一截树枝,哧溜溜下来,扛着树枝疯跑,后面是树主人朱太姥的声音:好额滴娃呢,小心绊着……
一眨眼几十年过去了,小脚的朱太姥已经去了远方,那株桑树也跟着她去了远方。
望着路边那株桑树,我不知道它从哪儿来?或许,它是椿树巷里那株桑树的后代,当年,鸟儿衔着它的果实,落在邻家小院,或者乡间小道。经过冬天,在初春的一个清晨伸了一个腰,汲取阳光和雨露,走过几个春秋,又在一个初夏将一树桑椹给了路人和鸟儿。一阵风过,鸟儿又衔着它,将它带向远方。
九℃的叫声将我从往事中唤醒,凝望着远处的终南山,仿佛又看到了山上的那座小茅屋,一个老人在屋前的空地上挥着锄头,几只蚯蚓在湿润的泥土中挣扎,身后的篱笆墙上,爬满了打碗花,一只大黄狗飞过去,追着蝴蝶……
一个声音在耳边回荡:采菊东南下,悠然见南山……
五月,我在晨风中,追着九℃,追着南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