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一转眼八年悄然而至。
残阳洒落破旧的泥墙上,照拂着这座破旧的重刑监狱,不知为何,令它看上去光辉斐然,若不是雨后的潮湿和干涸的血催生的奇特气味,你或许会认为这是某处不知名的避世之所。
八年,漫长的服刑岁月让她在身负枷锁下尘封,每天都要早出晚归,暴露在毒辣的阳光之下以人民敌人的身份接受劳动的惩戒,对别人来说这是噩梦般的生活,但她却甘心摩顶放踵于其中。
在吴倩的记忆中,有些事已经尘封了许久,但并不意味着它透过时间的缝隙流失,一经触碰还是牵连起曾经的万般折磨,曾经那个最惨重最黑暗的地狱,即使丝毫不愿回顾。一层层裹缚起来的心,隐藏不了那一道道血迹斑斑的伤痕,撕开尘封的记忆,鲜活的痛楚,在阳光下隐隐颤抖着,不是因为冷,也不是因为难过......
她身处恶的集合,却不再难过,卸下枷锁,便无处自责。
她曾是个标准的贤妻,每天做饭熨衣,相夫教子,除此之外还要打工赚钱,伺候公公,辛劳程度甚至更甚于今日监狱种种。
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有一个美满丰收的生活,但遇人不淑竟将她推至万劫不复。
做生意失败,他对着妻子发泄:把她绑在床上,用鞭子一次次地抽,用臭袜子堵住她的嘴,不让她发出声音来。另外,狱警安排体检时还悚然发现,她的左腿上,有一个碗口大的溃烂的伤口,身上有紫色的淤青、明显的掐痕…
但吴倩最初没有逃跑,没有报警,甚至没有抗拒。她在受讯时透露,自己在受虐时完全没有反抗的意识,觉得没有任何逃脱的可能,同时也担心自己的家人会因为自己受到波及。
“他每隔十天左右就会突然发怒,然后冲我和孩子们发脾气,我哭着抓住他大腿哀求,但他下手就更重了……”
沉默是灭亡的先兆,丈夫不仅嗜酒成性,还大举外债参与赌博。
时近年关,丈夫被债主逼到了家门口。他想到的解决办法是,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债主。
吴倩拒绝后,丈夫扬言说要和她同归于尽。
当天晚上,半夜醒来,她发现屋内一片通红,床边有十几块已经烧得通红的煤炭——丈夫想烧炭,把全家人弄死。
在把两个孩子拖出屋外,确认他们安然无恙后,她拿起刀,走向熟睡的丈夫……
这是一个普通受害者重塑命运的方式,她没有立地成佛,反而拿起了屠刀。
鲜血溅满双手,血汗交融,染透了衣襟。
不疯魔,不成活。
地狱之门,为谁敞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