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炸弹在世纪大厦?”渡边神色凝重,“好,我知道了。”他挂断电话,转头对一旁的警员道,“现在全面封锁世纪大厦,疏散人群,搜查人员去寻找炸弹,找到后不要轻举妄动,一切等爆破组处理!”
“是!”
渡边重新拿起手机,准备打给总局,一个未知来电突然打进了他的手机,他皱了皱眉,接通了电话。
电话里一阵忙音后,一个合成男声从中传出,“警察先生,想必你们已经找到了禁忌的果实,那么,雷声已经响起,我将打开潘多拉的宝盒。”
“什么意思?”渡边厉声问道,但回答他的只是电话被挂断的提示音。
他立刻转头喊道,“犯人已经发现警方,暂时不要疏散人群,以防对方发现后引爆炸弹!”在得到肯定的回复后,他紧盯着手中的手机,拨通了电话。
“这么说,这个‘雷声‘还有特殊的含义。”清野听着电话那头风间的阐述,淡然道。
“所以你小心点,快点下来。”风间催促着。“嗯,”清野一边应着,一边按下电梯的“向下”键。电梯开始从第一层攀升———他拿着手电筒再次回头检查了一下,透过单片望远镜,他看见了液晶屏上的数字,电光火石间,他陡然间想明白了“雷声”的真正含义——
液晶屏上的数字是“10秒”。
“原来如此,是枪声。”透过电话,风间听到清野如此说道,莫名感到不安的他急忙问道,“什么?”然而对面一阵沉默,他刚想继续询问,前面的白川突然惊呼道,“东京铁塔的炸弹还有10秒钟就爆炸了?”
8秒。
风间瞳孔一缩,下意识对白川喊道,“终无…我朋友他还在上面!”不用白川转告,电话那头的渡边就放声大喊,“什么?”然后他似乎是在对别的警员说,“还有一名国中生在上面!”
7秒。
“终无!”风间对着手机叫道,“你不是按了电梯吗?它是防……”话还没说完,透过车窗,他就看到远处的东京铁塔一点点暗下去——这时就算电梯到了顶楼,门也无法打开。
5秒。
风间望着窗外,原本总是充满自信的眼眸陡然间黯淡无光,他无力地靠到后座上,用力捶了一下座椅,喊道,“可恶!”
“风间。”清野的声音突然响起,风间转过头,愣愣地盯着通话界面。
东京铁塔上,清野毫不意外地看着停在自己这一层,却没有开门的电梯,向后靠在一旁的墙上——空无一人的天台上,他能很清晰地听到鲜血从右臂上的枪伤滚落,掉在地上——像雪融化一样——所以他在风间询问的时候,就是这么说的。
4秒。
“风间,”他开口叫着风间,声音一如既往地冷静,“我替你跟医生说了。”他望着前方,不是在看跳动着红色数字的液晶屏,而是在看远处那一朵洁白的雪云——真的要下雪了。
3秒。
清野想起面包店里女收银员对他的祝福,想起医生藏炸鸡桶时慌张的表情,想起自己第一次看见风间时,少年面对黑衣杀手的枪口,无畏的神情——
1秒。
“圣诞快乐。”
“轰!” 风间静静看着东京铁塔顶部升起的浓烟,似乎能从中望见爆炸的火光。前座的白川也表情沉重,“南叶,我很抱歉……”“快去世纪大厦吧。”风间打断了他的话,他低头看着手机,轻声道,“对了,麻烦问一下渡边警部,世纪大厦今天有没有与音乐相关的活动。”
“我知道了。”白川把油门踩到底,一路超速,那栋东京最著名的建筑就在火光与烟雾中被甩在车后,很快,即使从反光镜里,也什么都看不见了。
沃尔夫冈·阿玛多伊斯·莫扎特的曲子仍旧在车里伴随留声机的声音播放着,小号和定音鼓的声音依旧不绝于耳。白川看着眼前落在玻璃上的雪,伸手按下雨刷器,扫落了那一抹白色——在音乐声中,他突然叹了口气。
白川拿出手机,拨通了渡边警部的电话,电话很快就通了,警部浑厚的声音从那一头传来,“怎么了?”他把风间的问题说了一遍,渡边立刻派人去调查,很快获得了答案,“今晚十点有一场小型音乐会。”“地点呢?”“在二楼的大厅。”风间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他看了一眼手表——九点三十五分,“麻烦调查一下这场音乐会除了表演者还有哪些人。”
过了几分钟,渡边发来一条简讯,白川还没来得及看,手机就被风间拿走了。风间打开邮件,里面是一张青年男人的照片,“东堂木义,27岁,是一名自由记者,此次以采访的名义与乐队同行。”
风间托着下巴,手上的手机被白川拿回,他没有管对方的责怪声——如果他是犯人的话,那他为什么要特意成为随行记者,这样即使没有被炸弹波及,也很容易成为嫌疑犯不是吗?而且,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到过他。他看向静静躺在一旁的手机,把耳机塞紧。
“好了,世纪大厦到了,我们走吧。”白川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考,“哦。”他打开车门跳了下去,和白川一起乘电梯到了天台。到了天台,渡边警官一看到风间就大声数落起白川,“你怎么把他也带过来了?不是叫你送他回家吗?”白川挠了挠头笑道,“不是,我只是觉得他的思考或许对我们很有帮助……”渡边还想说什么,就听到风间问道,“渡边警官,那个东堂木义在哪里?”“哦,他啊……”渡边指了指一旁,“在那里接受询问。”
风间跑了过去,然后看到了照片上的男子,男子面对警察的询问显得很不耐烦,“我都说了,我只是一个记者。”“东堂先生,你九点二十分的时候在做什么?”一个清朗的声音突然插入他们的问答。
东堂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少年,下意识答道“我那时候在休息室里。”“有人能证明吗?”“没有……这里怎么会有小孩子?”东堂终于反应过来,大声喊道。白川跑过来,“不好意思,”他对东堂歉意地笑了笑,然后对风间说道,“好了,不要影响警方办案。”风间被他拉到一旁——也就是说,东堂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是动机是什么?他应该没有必要炸掉这栋楼才对。
“这一次的案件,让我想到了十年前的那次案件啊。”白川突然感叹道。一旁的渡边接过他的话头,“你是说那起发生在大阪的爆炸案?”风间听到他们的话,突然想到了什么,拿出手机开始查找十年前关于那场爆炸的新闻,等看到一张照片时,他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东堂先生,”风间拿着手机跑到东堂面前,抬着头好奇地问,“你知道十年前发生在大阪的爆炸案吗?”东堂愣了愣,然后眼里闪过异样的光,他不自在地笑了笑,“不好意思,我不知道。”“唉?是吗?”风间状若疑惑地问,然后他举起手机,“可是我在新闻上发现你的照片了,东堂先生,你是大阪爆炸案的幸存者对吧?”
东堂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不是……那个……”渡边走过来严肃地问,“请问你为什么要隐瞒这件事?”“警部先生,”东堂烦躁地说,“我隐瞒是因为我认为那件事跟这次爆炸案没有任何关系,我没有告诉你们的必要!”“是吗?”风间冷不丁地开口,“十年前,你和父母一起去大阪旅游,结果碰上了恐怖分子袭击,你的父母在那次爆炸案中不幸身亡。而你认为这一切都是警察的错误,所以为了报复他们,你策划了这次爆炸案,对吧?”
东堂突然笑了起来,他恶狠狠地盯着风间,吼道,“是,就算我父母死在了那场爆炸案中,就算我对无能的警察恨之入骨,但是证据呢?我是犯人的证据呢?”
“证据自然是有的。”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黑色风衣的少年从电梯后的阴影走出。他习惯性地压了压帽檐,反着光的金边眼镜下,蓝瞳淡漠地看着东堂,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寒噤,“什……什么证据?”
“你之所以要成为乐队的记者,是因为你无法及时处理安装炸弹的工具,所以你准备在炸弹爆炸后,再以当事人记者的身份进来,顺便处理掉这些工具。当然,你会在举行音乐会的时候借口离开,自然不会被炸弹波及。”清野走出阴影,双手插在口袋里,冷静道,“现在这些工具,以及狙击枪的零件,应该都被你藏在了休息室里,而且因为你有足够的把握,所以上面还留有你的指纹。我说的没错吧,东堂木义,不,”他嘴角勾起冷漠与嘲讽的弧度,“犯人先生。”
渡边对身后的警察比了个手势,对方点点头离开了。很快,那名警察跑了回来,手上拿了两个透明的袋子,一个里面装着扳手之类的工具,还有一个里面装了许多零件。他停在了渡边面前,“警部,在东堂的休息室里确实发现了那名少年说的东西。”渡边点点头,“好,辛苦你了,把这些送到鉴识员那里去吧。”“是!”
“那边,”渡边转向东堂,“东堂先生,请跟我们走一趟。”
“到最后,无能的警察还是需要别人帮忙啊。”东堂嗤笑了一声,冷冷道,“没错,我就是那个炸弹犯,”他转头看向清野,“没想到你竟然在那场爆炸中活了下来。”“多亏那部电梯里有残余的备用电源,在最后一刻恢复功能,我才能够躲进电梯。”清野淡然道。
“那你可真是好运啊!”东堂面目突然变得狰狞,“可惜我的父母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他们死在了那场爆炸案中!都是因为这些无能的警察!”他把手伸进衣服口袋,“可惜……你终究还是要死!”东堂冷笑着,一把举起手中的遥控器,用力按下了按钮。
然而预料中的爆炸并没有发生,东堂的脸色顿时一片苍白,“不可能,不可能……”“你如果是想要引爆放在二楼大厅角落的炸弹的话,我刚刚已经把它拆除了。”清野冷漠地看着绝望的东堂,勾起了嘲讽的笑容。
“那段暗号中的‘小号与定音鼓‘指的就是莫扎特的《第七号交响曲K.45》,而这恰好是乐团要在今晚十点演奏的曲目,所以不难想象你会把炸弹安在那里,并在十点的时候引爆它。”一直沉默的风间突然开口,对清野比了一个胜利的手势。
“可恶!”东堂突然像一只野兽一般嘶吼道,他突然发疯一般朝电梯口跑去,渡边立马喊道,“拦住他!”却在下一瞬间震惊地看到,清野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把外形是托卡列夫的黑色手枪,对准了被震慑在原地的东堂,然后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前扣下了扳机。
“砰!”东堂睁大着双眼应声倒地。清野慢条斯理地收起手枪,无视了周围警察惊骇的眼神。风间无奈地笑了笑,走到清野身边,“这是医生当发明家的朋友研究出来的麻醉枪吧?”“是啊,”清野淡淡道,“是他一个姓加藤的朋友,”他取下眼睛,露出后面的单片望远镜,“这个也是他发明的。”“是吗?”风间惊叹道,“医生还有这样的朋友啊?”
这时渡边也走上前来,他显得松了一口气,嘴里还喃喃道,“哈哈,我就想,国中生怎么可能有枪呢!”不——风间看了一眼清野,露出无奈的笑容,想道——这是有可能的。
警方很快就带走了东堂木义——这个因仇恨而悲哀的犯人,这场平安夜的闹剧也告一段落。
“不过,我当时还真的以为你被炸死了!”风间半开玩笑道,“后来你给我发邮件时我还吓了一跳呢!”“是吗?”清野瞥了他一眼,“我总觉得你好像很遗憾啊?”风间笑了笑,“那么你现在是要去医院吗?”清野的脚步顿了顿,“是啊,子弹还是要取出来的。”“要我陪你一起去吗?”风间笑着问道。“不必了。”清野回绝了他的建议,径直向青木医院走去。
风间在他身后望着他远去的背影,耸了耸肩——真是一个口是心非的家伙,明明家里就有一个全国著名的西野医生,却偏偏还要去医院,根本就是不想让人担心嘛。他抬头看深蓝色的夜空,又想起那封邮件的内容,上面写的是——
我没事,不必担心。
真是个笨蛋啊,这家伙——风间想道。
“嘟嘟嘟。”风间有些疑惑地拿出手机,“喂。”“风间南叶你个笨蛋!我打了十几个电话你怎么都不接!”他急忙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后知后觉地看到了来电提示——樱井七雨——他青梅竹马的女孩。
当然,也是一个暴躁的家伙——风间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冷汗,“七雨,你有什么事吗?”“你还敢说!你从开学来已经有四个月没来上学了!”
风间尴尬地笑了笑——有什么办法,光是处理关于探员的事情就够麻烦了。“我不是因为有事要办吗?”为了打断樱井关于“什么事”的询问,他急忙说道,“那个……我明天就来上学了!”“是吗?”樱井有些怀疑地说,“不会又有什么借口吧?”“当然不会……”风间突然想到关于让清野上学的事情,“那个七雨,我先挂了。”
“滴——”远处的平房里,樱井看着面前显示“通话结束”的界面,“真是的……”
“喂,我是清野。”清野走到医院的前台,“上学?对,医生有跟我说过。”前台的护士看到他,问道,“小弟弟你有什么事吗?”“我找秋山医生。”“好的,请稍等。”护士笑道,然后和她的同事说了些什么。
“所以你准备转到我们学校吗?”风间在电话里问道。“这个的话……”清野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突然道,“抱歉,医生来了,我先挂了。”
“喂喂!”风间欲哭无泪地看着手中的手机,突然体会到了樱井的感受。他叹了口气,踏着积雪,独自朝风间宅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