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罗马帝国的动荡时期,许多人在各种新宗教中寻求慰藉,其中最重要的是基督教。在君士坦丁统治时期,它享有特殊地位,这位归信基督的信徒在君士坦丁堡建立了罗马帝国的新都。君士坦丁一定没有料到,迁都不过百年,罗马就一分为二:以君士坦丁堡为首都的东部帝国和以罗马城为中心的西部帝国。
虽然早期的基督教信仰中心是地中海东部沿海城市,但数量最大的存世艺术品在罗马。这些作品包括地下墓窟的绘画装饰,地下墓窟是早期基督教徒的地下墓葬。在君士坦丁皈依基督教后,兴建了许多新的大型基督教建筑。
尤为重要的是改造古罗马的公堂形式,使其适应基督教礼拜活动,正如旧圣彼得公堂式教堂。中心式建筑的发展同样重要。加拉·普拉奇迪娅墓庙和东正教洗礼堂,均位于402年成为西部帝国首都的拉文纳。尽管早期基督教艺术家常常依赖古罗马艺术形式和题材,但他们赋予其符合新宗教价值观和目标的新用途。
君士坦丁之前的基督教艺术
在君士坦丁时代之前,罗马还不是基督教中心。更古老、更广大的基督教地区在北非和近东的大城市,如亚历山大港和安条克。
地下墓窟艺术
葬礼和护卫坟墓对早期的基督教徒来说至关重要,因为他们的信仰建立在救赎之上,也就是在天国永生的希望。除真正的葬礼,地下墓窟偶用于纪念性庆典。
在罗马的圣伯多禄和圣玛策林墓窟中,其中一个墓室天顶的装饰风格肃穆简单。固定的边线控制着整体构图:中央的圆圈内画着一个牧羊人,左右都是绵羊,肩头扛着一只小羊羔。圆圈与四个半月形饰面相连,四角各绘有一个高举双臂的人。
约拿在鲸腹中度过三天是一个宗教信条,基督被认为在墓中度过三天也是宗教信条;正如约拿毫发未伤地被吐出来,基督也是肉身完好地从墓中复活。
好牧羊人和约拿都与慰藉性的信息联系在一起,早期基督教艺术是在日薄西山的罗马帝国发展起来的,其时政治、社会、经济动荡不安。新宗教的诱惑巨大,它告诉人们现世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来世,因其蕴含着永久安宁的希望。
雕塑
在早期基督教艺术中,雕塑似乎并不重要。《圣经》禁止雕刻偶像,人们认为这主要是指异教神庙中供奉的大型神像。为了防止被偶像崇拜污染,基督教雕塑必须避免真人大小的雕像。雕塑便摈弃了希腊和罗马雕塑的空间深度、写实风格和庞大体积,转向薄浅、小巧和花边状表面装饰。
最早的基督教雕塑作品是石棺,从3世纪中叶起用于安葬教会中的重要成员。它们的原型是在哈德良统治时期取代骨灰瓮的罗马非基督教石棺。
石棺制于3世纪中叶,左侧是关于约拿的场景:船、海怪和斜躺的先知。约拿的躯体精雕细刻,姿态优雅,让人想到艺术家一定借鉴了古典作品。因而,好牧羊人虽然被程式化了,但他能恰当地分配重量,虽肩扛绵羊仍然显得轻松自如,这一点也让我们联想到古典雕像。中央高举双手做祈祷状的祷告妇女也是我们在地下墓窟绘画中见过的题材。
家庭教堂
《圣经》记载表明,基督教徒会定期聚会,表达对上帝之子和救世主基督的共同信仰,并进行圣餐礼,即分享圣化的面包和酒(象征着基督的肉和血),纪念耶稣及其门徒共进的最后的晚餐,以此达到与基督的精神结合。这类基督教徒集会起初可能在私宅进行,后来才转移至专用于基督教礼拜活动的公共场所。罗马帝国其他地区的基督教徒使用的也是在中庭式邸宅教堂,又称家庭教堂。
基督教得到官方承认后的基督教艺术
在4世纪时,基督教变成了得到皇帝君士坦丁支持的官方宗教。几乎是一夜之间,必须为新的官方宗教创造一个引人注目的建筑环境,便于所有人意识到教会的存在。君士坦丁本人倾其权力来完成这项任务。
基督教公堂式教堂
君士坦丁时期最重要的教堂建筑是一种长方形公堂。早期基督教公堂式教堂的基本特征源自帝国的长方形公堂,如乌尔皮亚公堂。
君士坦丁时期最大的教堂是罗马的旧圣彼得教堂。16和17世纪,这座教堂被摧毁,并被现在位于梵蒂冈的圣彼得大教堂取代,但17世纪的一本早期素描摹本集中保留了它的原貌,还有一些文字描述。
基督教礼拜仪式是为公开礼拜而规定的一套仪轨,它的重心一直是弥撒,其中包括圣餐礼,就是在祭坛上象征性地再现耶稣牺牲的情景。
我们现在认为宗教仪式是公开的,但在早期的教堂中,只有正式基督教徒才能亲眼见证整个礼拜仪式。只有通过洗礼,那些接受教导、准备入教的慕道友才能成为正式的基督教徒。在受洗之前,他们能耳听部分弥撒仪式,而不能亲见。
集中式建筑
在君士坦丁时期,穹顶覆盖的圆形或多边形建筑进入了基督教建筑传统。罗马皇帝曾兴建过类似的建筑,它们是巨型墓葬或墓庙,如戴克里先在斯帕拉托的皇宫中为自己修建的墓庙。
早期基督教集中式建筑常常具有丧葬功能,如罗马的圣康斯坦萨就是君士坦丁之女康斯坦蒂娅的墓庙。它建在一座地下墓窟上方,原本是城外的圣艾格妮丝公堂式教堂的一部分,这座教堂现已被毁。
十字架对所有的基督教徒来说都有重要意义,但对君士坦丁家族而言尤其如此,因为他本人皈依基督教就是因为梦见了十字架,预示着他312年在米尔维桥战役中取胜。
公堂式与集中式的融合
君士坦丁即使在接受了基督教的信条之后,依然遵从罗马帝国的传统。
位于耶路撒冷的公堂式圣墓教堂,标示的是君士坦丁之母圣海伦娜发现真十字架(True Cross,即耶稣被钉死于其上的那个十字架,相对于钉死与基督一同处决的窃贼的十字架)之地。教堂远处是复活圆堂,圆堂下方据说就是基督坟墓,他的遗体在此墓中停放了三天后复活。
两者都是皇室投建,源于皇室墓庙,且都具有丧葬用途圣墓教堂建筑群与旧圣彼得教堂一样,都希望结合古罗马公堂的集会功能与殉道堂于同一座不朽的建筑中,这座建筑歌颂其所纪念的那位逝者,即基督。
建筑装饰:镶嵌壁画
大型基督教建筑快速增长,对早期基督教绘画艺术产生了革命性影响。早期基督教镶嵌壁画,它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壁画,利用金色嵌片的耀眼光辉来创造一个充满天界神明、象征或叙事行为的光明之国。
4世纪教堂的装饰大多已残缺不全,只有在5世纪的教堂中,我们才能见到以镶嵌画装饰的基督教建筑的完整发展过程。有三座建筑的镶嵌画体系大体完整,那就是位于拉文纳(Ravenna)的加拉·普拉奇迪娅墓庙(Mausoleum of GallaPlacidia)和东正教洗礼堂,以及位于罗马的庄严圣母教堂(Santa Maria Maggiore)。
加拉·普拉奇迪娅墓庙的建筑为集中式布局,形成一个希腊十字,即四臂等长的十字架。砖砌的外墙最初可能有贴面覆盖,但始终比富丽堂皇的内部朴素得多。
观者将凡俗世界留在身后,进入一个流光溢彩的王国,贵重的大理石面和闪闪发亮的镶嵌画再现了天国的精神光辉。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座建筑可比作完美的基督教徒,外在肉体朴实,内在精神崇高,早期基督教徒无疑没有忽略这种类比。
好牧羊人是一个年轻人,他的许多标志是由皇家艺术中借用来的。光环来自将皇帝表现为太阳王的画像,金色长袍和紫色披肩是皇家身份的传统符号。
基督脸部造型写实,发服飘扬,惬意地坐在一片葱翠美景之中,背景是天蓝色。画面又大量运用金色,显得极不真实。基督既是现世的凡人和帝王,又存在于一个闪光的永恒之地,他生来便是其中的部分
拉文纳的东正教洗礼堂是一座八角形建筑,建于400年,大概50年后加高并盖上穹顶。东正教洗礼堂的集中式设计使人想起古代墓庙,而建筑的八个面则象征性地体现了洗礼与死亡的关系:人类世界产生于创世纪后的第八天,基督在受难的第八日复活。
与加拉·普拉奇迪娅墓庙一样,东正教洗礼堂的内部也是一片光辉灿烂,下方是大理石墙,上方则是灰泥饰画和镶嵌画。
对于完全相信《圣经》的人来说,这一系列镶嵌画不仅是一套历史组画,还是一个象征体系,呈现了更高的真实——天主圣言。艺术家并不在意历史故事的细节。目光和手势远比写实的动作或三维形体重要。
插图书籍
基督教的基础是《圣经》所揭示的天主圣言,所以自称为圣书子民的早期基督教徒大规模资助《圣经》复制活动。纸莎草卷轴在整个古代都有生产。在2世纪至4世纪之间,犊皮纸抄本逐渐取代纸莎草卷。这一变化对书籍插画艺术产生了重要影响。
现存最早的《圣经》绘本之一是一册5世纪初的残本,称为《奎德林堡〈圣经〉残本》。图示的这书页(单张手稿)有四个场景,描绘了扫罗在打败亚玛力人之后与撒母耳会面,每个场景都围以边框,强调构图的总体统一性。雾气弥漫的风景、建筑元素以及天蓝色和粉色背景都使我们想起庞贝壁画中那种古罗马传统的空气幻觉主义技法。
《奎德林堡〈圣经〉残本》和《梵蒂冈的维吉尔抄本》中的幻觉主义技法让我们想起罗马辉煌时期的艺术品,同时代的庄严圣母教堂有许多建筑特征具有古典之风。强调罗马往昔的荣耀或许是艰难时世中(罗马帝国动荡时期)的慰藉。
雕塑
基督教地位的提高对艺术生产产生了深远影响,将原本素朴民间的基督教艺术搬上了公开和官方的舞台。早期基督教建筑及其装饰依赖罗马帝国传统,显示出越来越强的雄浑厚重效果。这在一具精美的早期基督教石棺《朱尼乌斯·巴苏斯石棺》中表现得很明显。
石棺雕刻富丽,其风格也依赖帝国传统,表现出了明显的古典风格元素,例如在中空的深龛内放置人像,这些人像颇具希腊罗马雕塑的庄重。
严格说来,“早期基督教”并不是一种风格。确切地说,它指的是在东西方教会分裂之前,大致就是耶稣诞生后的五个世纪里,由基督教徒制作或为基督教徒制作的任何艺术作品。另一方面,“拜占庭”表示的也不仅仅是东罗马帝国的艺术,也指其特有的与君士坦丁堡皇廷相关的文化和风格。
东西方之间的宗教分立深刻影响了晚期罗马帝国基督教艺术的发展。政治和宗教分裂愈演愈烈,开始影响艺术生产,所以可以允许另一个基督教艺术分支的产生或发展。我们称之为拜占庭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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