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之“风” 山高水长
——古诗修改例话（六）
王传学
据南宋洪迈《容斋随笔》记载，北宋文学家范仲淹在浙江桐庐做太守时，因敬仰东汉隐士严光（字子陵），特地在桐庐富春江钓鱼台给他建造了祠堂，并写了篇《严先生祠堂记》。记中极论汉光武帝的功劳之大，严光的品德之高。文中有一首赞颂严子陵的诗歌：
云山苍苍，江水泱泱。
先生之德，山高水长。
意思是：云雾缭绕的高山，郁郁苍苍；大江奔涌的流水，浩浩荡荡。先生的品德啊，比高山还高，比长江还长。
文章写成后，范仲淹把它给当时被誉为“南斗”的学者李泰伯（名靓，字泰伯，北宋思想家，为太学直讲）看。李泰伯读之，再三品味，赞叹不已，然后站起来说：“文正公此文一出，一定会闻名于世。我大胆狂妄地改一个字，来成就此文的更加完美。”范仲淹很惊奇地请教他，泰伯回答说：“‘云山’‘江水’两句，从内容上说，很宏伟；从用语上说，极有气派；而下面用一个‘德’字接它，似乎显得局促，换个‘风’字怎么样？”范仲淹听后，把诗再低低吟诵一遍，果然味道大不相同。范仲淹连忙称谢，拜李泰伯为“一字师”。
为什么用“风”比用“德”要好呢？
严光与刘秀曾是同学，两人白天探讨学问，夜间抵足而眠 ，结下深厚友谊。后刘秀中兴汉室，统一天下，做了东汉开国皇帝，为光武帝。严光得知刘秀做了皇帝，便改名换姓，到远处隐居。刘秀知道公的贤德和才能，令人四处查访，多次请他出来辅佐。后来，刘秀终于把严光请进宫，任他为谏议大夫，但他坚决不受，留给刘秀一封辞职谢罪的信，不辞而别，来到了风景秀丽的富春江畔隐居不出，终身不仕。
严子陵视富贵如浮云的气节，千百年来一直受到人们的敬仰。范仲淹的《严先生祠堂记》，主要是赞颂他的高风亮节。李泰伯改“德”为“风”，不但与前两句中的“云山”“江水”相呼应，而且突出了严先生不求名利、甘愿隐居的风范。另外，“风”有“风传千里”“风流千古”的意味，用“风”更能反映出严子陵的高风亮节对后世的影响，表现出作者对严子陵无限崇敬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