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游究竟讲了些啥?最懂庄子的郭象说,能够在对的地方办对的事则自得。让本性自由发挥的同时,恰好还办成了事,就是任其性、称其能。也就是说,想怎么弄怎么弄,干什么就成什么,自由自在,随意!这不是做梦吧?
庄子应该有两层意思,一个俗,一个雅。
先讲俗的。朝廷是世俗最大的天,所以逍遥游是理想中的邦国。背负青天的鲲鹏,其成事的倚靠是飓风。风是民风,风不动我不动是懂,风不动我乱动是扯。天子非池中物,不乱动,动则惊天。御风而行是大臣,顺应民意则风调雨顺。那些蓬蒿中的鸟人,倒是各尽所能,自得其乐,悠哉悠哉。郭象的任其性、称其能,在这里用得上,这两点正是伯乐的视角,天子照此选人,自然是其乐融融之国了。在俗的视角下,逍遥游里面有很多精妙的算计,比如靠山、取用、大小等等,这里放下不提。
再说雅的。庄子设想了一个理想国,无我的人可以到这里。怎么做到无我?丢掉任何依靠,连自己的肉体都丢掉,心就没有拖累,本性在此时会真正释放出来。其次,相互做到无用,因为用了就有买卖,谁用、怎么用、用多少,都是事儿。不看有无、不看有用。有无也是麻烦,谁有谁无?第三,合适为好。在本性的限度内,该谁是谁,适合谁给谁,类似于按本性需求分配,各取所需,绝没有人多取,人人都已觉悟。
遗憾的是,庄子的文学虽然传了下来,他的观念却转了向,让乱世给玩坏了。魏晋时期的玄学热,也带热了庄子,最终在郭象剪裁下,庄子的版本定型并流传至今。可是,庄子所提倡的薪火相传的精神,被忽视和践踏,一直到今天,让人痛心。庄子在养生主里说,人类存在的意义,就是让文明的火种,代代相传。庄子立志做一个燃起火种的人,他用自己的文章做到了。中国传统文学中,至少一半是他的学生。但是,用来传递文明的火种,可能要断了。如今四处城墙,八方铁壁,国与国拔剑弩张,文明躲在了墙后面,甚至,人类是否还有共识,这种常识中的常识,竟然成了问题,鬼扯,呜呼哀哉!
逍遥游的最后,庄子把自己比作臭椿树,不给任何人用,做个逍遥的神仙。后世将此解释为避世,这不是糊涂,就是太精明。庄子本意是让万物都能做臭椿树,所有生命都只给自己,不给别人用,有取用就有交易。这是一个消除买卖的理想国,是庄子的一个大梦想。不卖身不行么?这和避世没啥关系。非要扯上避世,总让人感觉动机不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