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思语怎么都没想到苏妍会问出一个这样的问题。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到底还是没有开口。
其实身边的朋友知道她爸妈离婚的并不多,陈思语下意识地不想让太多的人知道,她害怕别人用那种怜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苏妍会知道也是意外,她之前去过陈思语家里,那时候陈松云和沈娟还没离婚,甚至还给人一种他们夫妻恩爱的错觉,苏妍当时还特别羡慕陈思语,指着挂在墙壁上的全家福说,你们一家人好幸福啊。
等苏妍再去陈思语家,那张大大的全家福连同相框都消失了,只剩下几个丑陋的洞眼在无声嘲笑着这一家人,同时也证明着,这里曾经确实有一张照片存在。还需要说什么吗?明眼人一看就知。
连一向大大咧咧的苏妍在这件事上都很明智地保持了沉默,她知道无论自己说什么,都会对陈思语造成二次伤害。
见陈思语没有回答,苏妍在心里狠狠地骂了自己一句,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她正准备转移话题时,陈思语却开口了。
“她知道的,我弟考上湘潭大学了,我爸给他办了一场酒席,我妈特意回来过一趟。不过她没有去吃酒席,另外约了时间和明杰见了一面,还给他包了个红包。她当时住在我那里,我就告诉她我怀孕了。”还有很多事,陈思语没有告诉苏妍。
事实上沈娟当时不是一个人回来的,她还带了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说是继父李全的女儿,而且沈娟原本也不想住在陈思语家里的,尤其她得知陈思语最近和婆婆周蔷住在一起。
沈娟和周蔷关系不好,陈思语能够理解。周蔷这人没有其他毛病,但就是爱面子,这也是她当时不同意夏宇娶陈思语的关键原因,她觉得自己的儿媳妇可以家世普通,但一定不能是离婚家庭。
而当周蔷从申素云那里得知,沈娟铁了心要离婚,根本就没什么原因,陈松云不赌不嫖的,家里也从来没有苛待过她,她嫁到陈家二十多年,基本上没有出去工作过,连家里的家务活都是申素云做得多,周蔷自然对沈娟的想法更大了。虽然周蔷自己和夏谦益的感情也好不到哪里去,但至少在外人眼里,他们一家人还是很幸福的。周蔷没觉得这日子有什么问题,甚至还挺满意的。
道不同不相为谋,沈娟第一次见到周蔷就知道两个人没有共同语言,她本来也是个高傲的性子,发现周蔷流露出来的对自己的不喜,她自然就不会再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如果不是对夏宇特别满意,沈娟都有点想劝陈思语别嫁了,有那样的婆婆,她以后的日子能好过吗?她生怕女儿重复自己的悲剧。
所以沈娟在能不和周蔷碰面的情况下,她都会选择不见。
陈思语无奈,只能说那我回自己家住,你就来住一下吧,我结婚之后你还从来没有去过我的新家。说到后面,她的语气里已经不自觉地带了一些委屈。
沈娟叹了口气,心里知道自己多少还是亏欠了这个女儿,到底还是答应了。
陈思语立马去和周蔷请假,说沈娟会回来一趟,她想回家住几天。那时候周蔷和陈思语关系并没有现在这么亲密,不过她虽然心里有些不高兴,嘴上却并没有说出来,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想回去就回去吧,毕竟那是你亲妈,我还能拦着你不成。”
陈思语心里难受,但也没有多说什么,默默地收拾了东西回家里。
有一段时间没在家里住了,虽然怀着宝宝,但陈思语还是简单地搞了一下卫生,她想让沈娟看到自己家里干干净净的。搞完卫生之后,她先在网上搜了菜谱,再去附近的菜市买了需要的食材。虽然结婚之后陈思语在家做饭的次数不少,但毕竟在夏宅待了这么久,她都已经好久没有摸过锅铲了,所以心里有点没底,妈妈第一次在自己这里吃饭,她想让沈娟知道,女儿是真的长大了,她已为人妻,将为人母。
沈娟是晚上八点到车站的,陈思语考虑到自己现在的情况,就没有去开车去接她了,只是把地址发到沈娟微信上,让她打车过来。
晚餐早就弄好了,陈思语一一尝过,觉得味道还算不错。仔细想想,除了偶尔在微信上视频一次,她好像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看到沈娟了。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有些紧张,手一直无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肚子,待会妈妈看到会问吗?该怎么和她说呢?
门铃声响起,陈思语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挂上微笑后打开了门,然后就愣住了。
首先映入眼帘的,不是沈娟的脸,而是一个陌生的小女孩。说是陌生,倒也不完全准确,因为陈思语无数次在沈娟的朋友圈见过她的照片。陈思语突然明白沈娟为什么不想住在自己这里了,可是既然如此,又何必带这个女孩回来呢?
沈娟跟在后面明显有些尴尬,不好意思地笑着说:“这是你妹妹李雯,雯雯叫姐姐。”
李雯乖巧地喊了一句:“姐姐好!”
陈思语倒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妹妹,但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知道自己已经过了耍性子的年纪了,便应了一声,接过她手上的东西,把她们迎了进来。
进了屋子,李雯羡慕地说:“姐姐你家好大啊,这个灯好漂亮啊。妈我们可不可以多住几天?”
沈娟摸了摸她的头,嗔道:“妈回来有事,办完事就回去了,你爸还在家里等着我们回去呢。”
陈思语听到李雯那句无比自然的“妈”,再看看沈娟对她的亲密劲,突然觉得自己成了一个外人。她一下子觉得全身无力,从知道沈娟会回来就一直溢满心间的高兴,忽然消失不见了。
还是李雯眼尖,指着陈思语微微凸起的肚子喊了一句:“姐姐你怀宝宝了吗?”
沈娟这才注意到,一脸惊讶地看着陈思语,皱着眉头问:“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陈思语勉强扯出了一个笑,淡淡地说:“先吃饭吧,吃完饭再说。”
饭桌上,沈娟一个劲地给李雯夹菜,又让她多吃点青菜,不准挑食。李雯向陈思语求助:“姐,你帮帮我,我真的不想吃青菜,妈老是逼我吃我不喜欢吃的东西。”
陈思语觉得什么胃口都没有了,她回了一句:“多吃青菜好。”就没有下文了。
陈思语知道自己不该跟一个孩子争风吃醋,可是她忍不住,毕竟,那是她的妈妈呀,现在却成了别人的妈妈。
哪怕早在父母离婚、沈娟再婚时陈思语就已经想象过这样的画面,可是等真的发生了,她发现自己还是没有办法不在乎。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沈娟只能打圆场:“你也要多吃点,看看自己都瘦成什么样子了,就算大人没关系,也要帮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末了又加了一句:“我们家终于出了一个厨师了,思语炒的菜比我炒的可强远了。”
要是之前听到这句话,陈思语应该会很高兴吧,可是现在她却什么感觉都没有了。
吃完饭后,沈娟抢着洗了碗,然后把李雯赶去洗澡。
等只有她们两个人了,沈娟严肃地问:“几个月了?夏宇呢?怎么一直没有看到他?你们俩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