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同学高佳宝打来电话,邵石明几乎听不出来是他的声音。他声音很大,极有气势,邀他到北京参加同学聚会。通话五六分钟,基本上都是高佳宝说,完了挂了手机。
邵石明心说这个高佳宝肯定是发了,想当初高佳宝和自已一样是从贫困山区考上大学的,自卑的不得了,说话办事总爱看着别人脸色行事,是个天天跟在有钱同学屁股后面混的角色,声音猥琐的哪像现在。
看来人有钱了,嗓门自然而然就大了。邵石明有些伤感,那些在大学里远不如他的同学看来也混的比他强多了,这几年自已都干什么去了,想到这他心里就一阵刺痛。就把心里的牢骚发给了赵晶晶。
赵晶晶说:“你先别发牢骚,你去看看同学们现在都混成什么样了,混的好的你好好跟人家取取经。”
邵石明不服:“我就不信,都是画画的,能比我强哪去。”
到了北京,邵石明坐着出租车来到酒店门口,透过车窗,见高佳宝正与宝马车下来的孙大华拥抱。
邵石明心说:“孙大华这种人也混上宝马了,还有司机了。他不是在江苏吗,这么远开车到北京参加同学聚会,分明就是摆谱。他清楚的记的,孙大华当初属于默默无闻,丢了都没发觉少的人。
他下了车,高佳宝眼尖,一看到他,就笑着大步流星地走过来。肥肥的肚子一晃一晃,他是发福大了。邵石明心说连走路都变了,当初走路可是低着头一路小碎步。
高佳宝居下临高的一拍他肩头说:“石明啊,你可还是老样子,一点没变,怎么比过去还瘦了,是不是让老婆给折腾的。”
邵石明说:“我又没发,怎么胖。”
旁边的孙大华过来打他一拳说:“你可是过去的班里的精英啊,不会混的比我们还差吧。”
邵石明说:“差,差的很呢。快吃不上饭了。”三个人说说笑笑在酒店门口等。
这时候,同学渐渐到齐了,大家大呼小叫的寒暄着进了酒店。高佳宝让邵石明和他一起在外面等没来的同学,等待的时间,邵石明从他人口中得知了高佳宝的情况。
高佳宝毕业回老家后在文化馆干了半年,觉得挣钱太少,就辞职随舅舅去开了个小煤矿,挣了钱后,又和别人合伙经营一个不小的煤矿,着实挣了不少钱。后来把煤矿卖了,开办了一个文化公司。
邵石明对高佳宝说:“卖了煤矿好,我担心你和那些黑心矿长一样光想挣钱不管工人死活。”
高佳宝说:“我胆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过去刚干时确实安全措施上不去,好歹没出问题,现在挣了钱了,我就为上安全设备和我舅舅差点反了脸,最后还是买了一百多万的设备,我们那个县私人煤矿有十几个,没有一家的安全措施抓的比我们矿好。咱毕竟上过大学,有远见,后来好的技术工人都往我们矿上跑,谁不想活的长啊。再后来,咱有钱了,不想当媒黑子,就把煤矿卖了,开办文化公司,你别说,我还卖对了,这几年煤矿可是真不景气。”
邵石明说:“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高佳宝问:“你现在到底干什么。”邵石明说:“在一家小公司干点活,闲时画点画。”
高佳宝说:“你还是想成大家啊。我早没那个念头了。我自知不是那块料。还是你有目标。不过你光画不行,你得想法把自已炒热。知道李佳为什么没来吗,这家伙可是红的快,跌的也狠,他把他的画找人做出集子,前面是他和老师斯瑞克毕业时的合影照片,再加上这家伙到哪都能吹,现在厉害了,他认识了一个法国画商,那个法国画商知道斯瑞克在法国的名气,就和他合作在法国以斯瑞克得意弟子的名义在法国搞画展。听说画展搞的很成功,卖了不少画,当时可是名利双收,成了他妈的国际画家了。
听说前一阵回老家,牛的不行,引来记者一大堆。算的上衣锦还乡了。不过最近臭了名声,有记者采访斯瑞克,问李佳是不是他的得意学生,问斯瑞克对他的画的评价。你猜斯瑞克教授怎么说,他当时大发雷霆,说李佳是跟自已学过几次画,不过在学校时表现很普通,根本不是他的弟子,这样借他的名声卖画,是缺乏道德的,而且他还评价他的画没有什么进步。
他这实话一说不要紧,李佳的身价一落千丈,他过去最高的一幅画卖过二百万,现在三千也没人买了。所以今天李佳没脸来了。石明,他的画比你可差远了,斯瑞克当初对你的期望可是很高的,要是斯瑞克帮你宣传,你保证能成一大家。”
邵石明说:“你忘了斯瑞克教授当初说过的,没有得到他的同意,谁也不许借他的名声卖画,不然,他一定会让借他名声卖画的人后悔,我要是也像李佳那样,现在就更臭了。”
高佳宝说:“你和李佳不一样,你还是那么清高,说句你不爱听的话,你人是有才,可你还没出名,就想侍才傲物。那你可一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了。人得有机会,机会是怎么来的,是自已造出来的。你想想,你要没有名,你画的再好,谁买你的画,多少大师生前没有名,穷了一辈子,死后多少年才被人发现他作品的价值,有个屁用。你不会想等死后再成名吧。”
邵石明苦笑道:“看来我是不适应这个社会了。”
高佳宝说:“咱们大学里,你是他数次表扬的学生,我估计只有你能得到斯瑞克的推荐,你毕业后要是紧密和他联系,哪会到现在还没有成名?”
邵石明不想再谈自已,问了几个同学的近况,高佳宝知道不少,比如孙大华开了家画廊,——他丈人是地委副书记。——老婆腿有点跛。另外班里的班花金尚梅一年半离了两次婚,听说和一个大款打的火热……
又等了两个,高佳宝说:“好了,该来的都到齐了。”
邵石明说:“还缺不少女同学吧。”
高佳宝说:“这女人一结了婚叫老公管的紧,都请假不来了。来的女同学要么是混出了模样的,要么就是没结婚或者打离婚的寂寞难耐才出来的。”
同学聚会,除了叙旧,主要靠酒来点燃气氛。当主副陪的高佳宝和孙大华敬完了他们的酒后。高佳宝提议,每人念一个词,敬全桌一个。
同学们居然自动自觉的按身份开始了敬酒,邵石明发现抢在前面敬的不是有钱就是当官。谁也没有让他先说话的意思。喝了那么多酒杯,顺序排的还很准。很符合各人身份地位。
终于轮到邵石明了,还是因为两个做初中美术教师的谦让,才轮上他的。
邵石明不知谁定的这个规距。他酒喝的很是气闷,从敬酒开始,他就感到自已再也不是学校时的那么引人注目的人物了。
同学们各自介绍完情况后,他成了个不受关注的角色。他就说:“我就不敬了,我也没资格敬你们。”
同学们就骂:“喝多了吧你小子,你要不敬,你自罚三杯。邵石明就真的连干了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