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记

只缘身在此山中

五里一庵十里宫,丹墙翠瓦望玲珑。楼台隐映金银气,林岫回环画境中。仙山胜景前人之诗文备矣。然晴吞秦岭巴山之云,阴带神农蜀水之雾,雪极荆楚潇湘之月,雨怀桐柏长河之风。七十二险峰尽控鄂豫陕蜀之门户,八百里长川齐纳南北东西之要冲,蜀道难于青天亦始于此地,北马南船还分野于彼中,二汽车城穿山而至,丹江汉水鞠就俯身。

武当者,义为非真武不足当之也。一名太和山,亦称谢罗山或参上山。古为均州所辖,今独立为镇。明代系皇家道观,永乐时发匠作民夫二十余万修葺,九宫九观七十二岩庙三十九桥十二亭三十三处楼阁,冠绝古今,工程可与秦长城之较高下。

小息老营,遥想斯时之繁华,今实其万一也。夫环山而居者,多为斯之后人。独香火至今繁盛,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之美景四时不绝,太极之博大精深。一时探幽仿古者,览胜观风者,问道求术之者,络绎不绝于终日。

横看成岭侧成峰

苍山滴翠,鸟鸣其间;飞瀑流涧,水声潺湲;奇峰古树,竞日蔽天,百十步又觅得佳处,行数里另是人间。或竹影深处,梵音袅袅,或峭壁高崖,嘎玉撞金。拾级而行,时有碑铭惹眼,偶遇猿猴索食,扑鼻花香而不得花之所在,疑是无路处竟别有洞天。匝山势红墙绿瓦,状若游龙,步其间不辨西东,唯见头顶之红日与欲堕之悬岩。依山铺石如壁垒,前者足犹踏后者肩,险乎危哉!华山一线天岱岳南天门不过如是。殿顶或挂老树,翼角或挑云端,时有道士太极于幽处。窥而仿习者多矣,俗辈多是杂念,岂得其中妙处,倒是惹来老道哂奚。独立南岩,山风拂面,极目苍穹,思往之过客,想后知来者,有滚滚红尘天地悠悠之念。

始险

至于天柱之日出,初苍山如晦,长庚闪烁,顷刻一朵红云出岫,碧海长空,云蒸霞蔚,群山臣于脚下,白云绕于其间,莫辨天地,则有得舍两忘,物化于外,不知己为人乎仙乎?悠悠哉,其飘飘然浮游九万里者也。若夫金顶雷火练殿,天地幽冥,雨恨云愁,少时雷鸣电裂,黄天如剖,金顶怒若天神,注雨如真武利斥,则有自我警省,敬畏天地,犹入阴司之对判决,战战兢兢,惕惕然恐其昭然若揭者也。自然而然,敬天悯人,顺应即是修身,境由心造,妖由人兴,念作即是养性。老子云: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尽矣。

呜呼,天下名山僧道得。往之怪其所豪据,今之始知我辈所容名利甚颇,心无天地之念,纵偶得亦然不能持守也。噫,斯理至微,得其玄妙者何其鲜之鲜矣?

时二零一一年十一月四日,忆往昔游武当之山,思己之不解之惑,亦有感于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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