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标签来获得认识是很便捷的一件事情,尽管会惹出许多纷扰。
比如,山群这个名字,我一开始以为是男生。
其实不是。
山群的普通话说得很标准,没什么口音,以至于一时分不出是哪里人。初次见面的时候,彼此点头之交。
“我可以坐在这边吗?”
我起身打算让出靠过道的位置。
“不用,我坐里面。”
我还是需要起身,当时山群穿的是蓝色绒毛的外套,乌黑头发垂下到了后背。
秋天将至,温暖着衣。
接下来的几次课堂,我有意替山群留出位置,一来二往,熟识起来。
熟识起来,包括对我写的文章也是直指要害。
“经常看完你写的东西,有种你并不在乎读者感受的感觉。东西有分给别人看的和给自己看的,别人跟着你思维跳跃有时很难跟上也难评价体会。说直白了不要介意。”
有时自己也清楚自己哪篇不在状态,自我追逐思维的步伐,不小心绕成毛线球,越扯越乱。
摘来一段感受下跳跃:
“One day
二者并不完全相等,累积几年光景,会多出几秒,这几秒似乎无处安置,例如时钟的显示:00:00:60。这六十不进一位,停在那边。
装饰无数少女美梦的秀发,头发不是器官,没有神经,没有血管,咔嚓一剪子,散落堆积,一根根坠落,新的发灼灼之状,取而代之。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确实很美,只需时间,便可欣赏。
我自嘲剪发不过变短就行,只可远观,每晚每晚枕大把头发,床单,被罩,地板,环绕生生不息,不去清理心烦意乱。感叹感叹,生活琐碎,头发和时间依然如此。发根之下的头颅,头颅之内的沟回,沟回之中,人的思维每深一刻,蜿蜒曲折,神秘莫测。
蹦——
子弹打烂了脑袋,脑脊液因内外压强骤变,同颅腔血喷射。
你看,人脑多么脆弱,子弹多么霸道,想两指掐着子弹?
可这么脆弱的器官却被设计扛在肩上,双目对视之处,一览无余。”
果然每次她的评论能让我更有思考。
一次临近放学,山群问我:“一会儿下课有时间,陪我出去一趟吧。”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出了华润万家,手里大包小包,买了不少东西。
“不好意思哈,我一个人确实有点拿不动。”
“刚好还没吃饭,那家鸡公煲不错。” 山群说道。
饭间,了解到她来自外地。
“三明,听过吗?”
我笑笑:“这个,不太了解。”
“就在福建。”
我没问急着问釜山是念虎山。
想来可笑,既然可以两个人相识相知,这些无趣的标签可以摘掉了。
“我看你在药妆店又拿了些东西?是水土不服。”
“噗嗤——”山群略显尴尬,“是啊,这边比较干,风尘也大,三明的空气要湿润不少,也不会有灰尘。”
不会吗?沿海城市的优势啊。
“你不喜欢吃白菜梆吗?煮久一点糯糯的很好吃。”
“哈哈,那你多吃一点。”我说道。
山群摇摇头,已经吃饱啦。
“对了,要不要和我一起早起背单词,我在准备BEC的考试,你可以看看六级。”上次六级距离合格悬殊不少。看来这个提议不错,能早起不是?
好。
点亮手机,七点钟,蒙蒙亮。
山群背着书包早已屹立在窗台。我好奇怎么不进教室。
原来教室还未开放,管理人员的钥匙不在。
一缕一缕的头发水分尚存,洗发水萦绕。
“你还洗头了?那要起多早呐?”
“六点左右,因为比较油,所以感觉洗了。不过女生出门嘛。你懂得。”
接下来的两个月,哪怕她没有洗头,也永远到的比我早。
本以为这会激励我更加早起。
BEC成绩出来,六级成绩出来。
山群顺利通过。
我依然差不少。怕啥,再考。
第二次381,第三次380,嗯,波动小稳定好事。
还是没过啊。
“六级还没过,唉,真是。”
“不要灰心啊,是不是方法没有掌握好?”山群疏导我。
“实话讲,凭咱俩当时背单词时,感觉你太执着于技巧做题了,而忽视英语这门语言本身所赋予的意义,可能这一点是关键。”
当时做完题老是着急对答案,然后改错只是把正确选项抄一遍,忽视了背后的道理,导致尽是无用功。
一语中的。
临近毕业,山群拿了两大袋——
书:岩井俊二,川端康成,东野圭吾,卡夫卡,马尔克斯,诗集,散文等等。
哎呀,我似乎没什么送给她的。
“我比较爱买精装书,带回去太费劲,突然想到你比较喜欢看书,应该适合你。”
我不解:“是因为我偶尔会写写东西?”
“嗯,不全是,嘻嘻~”
“哎,你剪短发了?”发梢够着脸颊,我看得仔细。
山群起手将一侧捋到耳后。
“我这四年的生长留在这里不也挺好吗?”
是啊,回眸转瞬四年已过。
那些书我摆进书柜,一本本,容我慢慢读来。
海风徐徐,咸涩的味道打湿味蕾,鼻腔,黑色的柏油马路缠绕郁郁葱葱植被,延伸远处,鸟儿洁白翅膀扇动,果真没有浮尘。
我未曾去过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