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陋的小屋
当霓虹铺满江面的时候,就要回我租住的小屋了,小屋的墙是木板,屋顶是石棉瓦,非常环保。小屋搭建在第三层楼的楼顶上,上楼的楼梯得有70度那么陡峭,颇有居高领下的感觉。
钉门的木板都是拼凑起来,歪歪斜斜的,买了一把锁想在上班的时候把门锁上。一不小心把挂锁的门栓给拽了出来,当时心里有一万匹马奔腾而过,但还是很镇定的把门栓插进去,挂上锁头,“咔嗒”锁上去上班了。
后来房东阿姨的女婿给我修门,挂锁的门栓随便修了一下,倒是很用心的加固了房间里面的插销。并嘱咐我,晚上一定把门插好,不可大意。他也看出来了,这个房间里除了人,没有任何贵重的东西了。
不同的人生
出租屋二楼的是一群来自广西的厨师,三楼有一对来自四川的夫妻,还有一对来自湖南的夫妻。和楼下的住客,没有打过什么交道,只是在晚上,听到那一群厨师叫嚷着聊天,互相吹嘘着吃过多少好吃的,去过多少次“卡拉OK”。偶尔还会听见四川的那对夫妻商量着要给家里生病的老人寄钱,要给孩子们买东西这样琐碎的家常。
顶楼另一间小屋里住的是两个小姑娘,一个来自湖南,一个来自河南。湖南的小姑娘长的很漂亮,一直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河南的小姑娘阿珍脸蛋也是好看,身形很是扎实。性格也很是豪爽,在她退了房子没找到住处的时候,还自作主张的跟我挤了两个晚上, 搞得我两个晚上都没法入睡,毕竟我只知道她的名字,其他一无所知。
后来搬进来的是一个带着孩子的妈妈阿霞,小男孩亮亮五岁多一点,很是乖巧。一个干吧瘦小的老男人,每周会来住一天。随身总是挎一个脏兮兮的土黄色帆布包,装着钳子扳手之类的工具,小男孩叫他“爸爸”。
后来才知道,这个老男人是个做电工的本地人,而且已经有了家室,出去做装修活计的时候认识了阿霞,并生下了亮亮。装修做完了,便带着阿霞母子回来广州,安置在了这里。
下班回来没事的时候,阿霞会说起被父亲家暴的母亲,在她十四岁的时候,母亲去世了,而且她断定母亲是被父亲活活打死的。母亲死后,她就跟着村里的姐妹出来混世界了,经历也是丰富多彩的。在只有几平米的露台上,一个小电饭煲,一个小小的蜂窝煤炉就是她的厨房了,一碗米饭,一个青菜,就算是一餐了。亮亮的爸爸来的时候,会带条鱼或一些肉为母子俩改善一下伙食。亮亮就会去翻那个工具包,拿出里面各种工具,玩的不亦乐乎。
对她同情之余,心里在想:这个男人丑也就算了,还老,老就算了,还穷,又丑又老又穷也就算了,还有家室!阿霞对自己这么不负责任也就算了,还生了个孩子,真是错到底了!我搬走的时候,阿霞和亮亮还住在那里,孩子已经到了上幼儿园的年龄,但每天也只是和阿霞在几平方米的小屋里呆着。真心希望她和孩子以后能过上好的生活。
出租屋附近有一个小卖店,小店的门比路面低出好多,窗户很小,而且还定了很密的钢筋条。小卖店的老板是一个独眼的中年男人,矮胖且黑,头发和眉毛又黑又浓密,高眉骨鼻子扁平嘴唇又厚又宽,经常光着膀子突兀着大肚腩,满面油光叼着牙签坐在门前的椅子上。
一只脚用脚趾挂着一只拖鞋晃荡着 ,另一只脚踩在椅子上,腿弯曲着抱在胸前用一只手或者两只手,认真的“把玩”着他的脚趾,有时玩左脚,有时玩右脚,看起来像掌控着整个世界那样满足。
也许一只眼要当两只眼用,所以眼神异常犀利。每次经过小店,感觉到他的独眼像一道激光射过来,所到之处都要被灼伤,吓得三步并成两步极速通过,拐过一个弯,才长舒一口气缓了脚步。在广州呆的时间长了,才发现这样的形象处处可见。然而这个独眼的小买店老板一直不可磨灭的存在于记忆里。
在高楼林立的都市里,无论是舒适的公寓还是城中村简陋的出租屋,都有一盏亮着的灯,这盏灯光下的人们,都在演绎着自己人生。这么多年过去了,还常常想起这些曾经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有缘人,不知道阿珍是不是已经回到老家,生儿育女了;不知道阿霞有没有给自己和孩子一个和她不一样的人生;不知道小卖店的生意是不是一直兴隆;纵然什么都不可知,只能在心里祝愿他们现在都过着幸福的生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