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上看到一则短视频,主角是去年《中国好歌曲》亚军获得者王兀。
无伦是外形气质还是音乐风格,无论是伫立在舞台上还是游走于生活中,王兀都是有着极其明显的辨识度。《好歌曲》舞台上的他,披散着一头长长的黑发,额前系着一根细细的绳索。眼神清亮、笑容羞涩,象一个刚走出森林的原始人,造型狂野却又性情温柔。
研究生毕业并已考上了博士的王兀最终放弃了自己的专业,成为一名自由音乐人。他的生活以音乐为重心,但又不刻意靠音乐去赚钱。他自爆是“天光”一族,只有在生活实在拮据的时候,他才会去酒吧驻唱:“我唱得够个米钱,够个鸡蛋钱就撤。”
他的歌曲大部分来自最自然的生活,歌词有意无意流露出些许道家的意味和哲学的思考。用他自己的话说,从最质朴、原始、真诚的内心出发,用简单唱复杂,用欢乐唱痛苦。
纯粹、自由、原生态,这应该算是他身上的三大标签。我对他《好歌曲》参赛时的几首歌曲印象深刻,应该说还是比较喜欢的。
在最新的这个视频里,王兀仍然保持着长发飘飘的“仙气”和一如既往的贫穷:每月1700租金的居住环境对他而言已经算大幅度的生活改善。他说自己最穷困潦倒的时候连水果都吃不起。他的“家”里没有炒锅,只有电饭锅,主食通常以煮麦片为主。
他喜欢骑着自行车去公路上、树林里寻找音乐灵感。游离在“世俗”之外的“神仙”似的生活,在他眼里是理想的“自由状态”。他说自己的“每年每月每日、每时每分每秒,都完全为自己而活。”
无疑,在常人眼中生活清苦的王兀,享受着他独有的快乐和满足。如蒋勋老师所言:有自信的人,充满富足的感觉。总是很安分地 —— 做自己。
是啊,“做自己”是一件非常难得并特别让人羡慕的生活境界,这也成了被当今媒体时常宣扬和讴歌着的价值观。中国人经历了太久“个性被压抑、集体主义至上、随主流从大众”的年代,所以,那些能主动脱离体制寻找自我的人,总会获得大量的掌声和艳羡。
王兀比大部分“追求自由”的人更与众不同,他对金钱和物质有种刻意地低看。他描述自己是不被社会污染的“自然属性”大过“社会属性”的人,一个钟情音乐的“灵长类动物”。他显然不愿意用“自由”去交换“金钱”。
但没有金钱的自由,只能占有自由的很小部分领地。这大概是他没有去深究的一个问题。或者是,他还没贴伏于实实在在的生活中摸爬滚打过。
王兀在镜头前直接表达了对“太流行化的艺人”的鄙视,他嘴里“哼哼”并伴随着左右45度的昂头,我愿意理解为玩笑式的天真。但他又说到那些泯然于众人的普通上班族,形容他们“每天挤地铁上下班是没有意义的、挺窝囊的生活”。
这个观点还是挺让我吃惊的,不由想起了前段时间网上讨论得特别火爆的“鄙视链”。我没有逐条去研究过这些五花八门的鄙视链,但我愚以为,每条鄙视链的每一环的每个傲娇点,不过来自于某样东西你自己暂时拥有而别人刚好缺乏。
然而,没有人能拥有一切。没有人能永远站在鄙视链的顶端。
自由与约束、理想与现实、洒脱与刻板、动荡与平稳、美好与丑鄙、高端与低俗,甚至富有与贫穷,根本不是势不两立的矛盾,它们往往以不同的形式同时存在于同一个人身上。因此,当我们瞧不上别人的时候,也一不小心顺便看低了自己。
当庸碌平常的普通路人为超凡出众、活出了自我的“个性人儿”鼓掌喝彩时,为什么后者反而不愿意去接受、认可和理解前者了呢?
“好歌曲”决赛中,陈洁仪毫不吝言对王兀的喜爱和欣赏,她觉得王兀单纯、可爱,称他是值得大家去保护的“稀有品种”,并说自己已经“爱上了”王兀。象陈洁仪这样,去发现、赞美与自己“截然不同的人”身上独有的闪光点,这是更珍贵的“社会属性”,也是一种更善意的情怀。
是神仙不懂凡人苦,还是王兀这个“神仙”段位不够高呢?或许要等王兀开始用心去打量“俗世凡人”的生活,去了解他们为何会散发出带有汗臭、铜臭等浓浓生活味儿的时候,他才会真正体会到大千世界的精彩与无奈吧。
你我皆凡人 生在人世间
终日奔波苦 一刻不得闲
既然不是仙 难免有杂念
道义放两旁 利字摆中间
相对于出神入化的超脱之音,我还是更欣赏李宗盛对人生世态最真实、大气、动人的表达。早在“越过山丘”很多年以前,年仅33的李大哥便深知,即使多才如我,也不过寻常凡夫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