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骷髅案篇:新房客有犯罪嫌疑······吧

(一)

核对了所有档案资料,并调阅海量监控视频,确保这些资料都没有问题后,我拿起稿纸,看着自己在上面写下的总结内容。

一、案件命名:血骷髅案

二、案发时间:XXXX年8月9日00:00(注:附近居民听到惨叫声的时间,已从某位当时正在直播的主播处得到证实)

三、案发地点:浪屿市澄湖区聚星园C区B8号公寓603室

案件死者:胡写(本名胡思捷),25岁,浪屿市理同区小岭村人,未婚,父母均已病故,无其他亲属及正在交往的女友,娱乐狗仔兼营销号写手,在写文章攻击演员南宫雪的网络事件中一战成名

四、案发经过(经监控和笔录等核实)

1.当夜凌晨0点,附近住户被一声惨叫惊扰,起身辱骂噪音制造者

2.00:00:10,602室女租客首先出门,到603室门前敲门抗议(开门时监控探头被贴在门上沿的催收单短暂遮挡3秒),6楼其他租客在不到5秒间隔内相继出屋,到603门口一起抗议

3.00:02:03,601男租客发现门缝里流出的血,更多的人开始向CB8楼602室聚拢,未参与其中的人也在自己屋内张望CB8公寓楼

4.现场租客于00:03:27报警,并安排女人小孩回到房间,男租客则轮流回到房间里取来防身工具,守在603室门口,房东于00:12:32出现在603室门前,加入到守卫的行列中,人类警方于00:15:48赶到现场维持秩序,并于00:17:35用房东提供的钥匙打开603室房门

五、现场布局

1.公寓布局:单梯8层,无电梯,楼梯正对各层03室房间,各屋窗户均设置防盗铁网,均无破坏和近期拆卸迹象,且每层楼各仅有一个监控探头,位于各层西侧02室旁的天花板墙角

2.室内布局:30平方单身公寓,防盗门朝外开,进入现场时发现深绿色窗帘处于拉闭状态(某种程度上避免案发现场被直观展现);防盗门正对衣柜,衣柜正对室内的床,床尾有书桌一张、转椅一把,书桌上的笔记本电脑处于关机状态,衣柜旁、书桌正对室内卫生间(因为关上了门成为整个房间唯一没有沾染血迹碎肉的场所)

六、尸检结论

1.死亡时间:XXXX年8月8日,23:55至00:10。

2.尸体状态:浑身骨肉分离,尸体血肉四散飞溅于屋内各处,确认血迹与尸体碎片无明显时间差异,骨架挂于床尾转椅上,骨架表面有数百刮痕

3.尸体认证:根据胡写留在工作单位办公室里的水杯提取的DNA样本比对,确认现场骨架和血肉均属于死者本人

4.死因认证:短时间内遭到活剐,被剔成骨架

七、案件细节

1.所有监控、录音、笔录均经过检验,无篡改、造假、自然损坏及人为干预痕迹

2.CB8公寓楼每间房子的防盗门都是使用抽斗锁,从外部只能用钥匙正常打开房门,603室防盗门无破坏与技术撬动痕迹,且相比防盗门室内一面血迹较少

3.经核实,CB8公寓楼不存在秘密暗道

4.经密案特侦队的妖械扫描仪鉴定,现场无灵气气息残留

5.603室门前血迹已被踩乱,有数十个血脚印,房内却没有发现任何血脚印

6.死者床边的墙上贴有一张篮球明星海报,海报遮挡住墙上的小洞(房东照片证实此洞在死者入住前不存在),小洞洞壁无血迹,透过洞口可直视隔壁602室那位女租客的床

7.进入现场时,发现死者的被子血迹较少,掀开被子发现被子朝下的一面以及床单、枕头上均沾满血肉(确认均属于死者),证明死者被杀时确有其他人曾在屋内,但床上只检测出死者本人的DNA

8.楼道尽头的监控显示,死者(曾经在公寓大门处抬起头,面部暴露在监控画面,经技术认证确定是死者本人,可排除化妆假扮)自10:32出门取快递后便回到房间(该快递在屋内被发现,确认是手机数据线),再没有离开过,在602室女租客敲门抗议前,无人靠近过603室

9.夜却,夜羽痕,他,当晚出现在现场人群中

脑海中的思路运转间,困意也逐渐袭来,我开始不住地打着哈欠,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模糊······

(二)

似乎是回到了几个月前······

那时,浪屿市与临市交界的某座村子,发生了一起恶性惨案,全村村民遭到血腥屠杀,村子也被一场大火吞噬。

由于这个案件属于大规模的恶性案件,且某些细节显示其中有非人种族参与的可能性,大队长以其敏锐的判断和高超的协调能力,安排我带着阿影和小竹两位部下协助市局的人类同事进行调查,理由自然是考虑到要维护社会的安全稳定,需要获取案件第一手资料,并确认案件是否需要进行“善后处理”。

不过这些与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无关,各位暂时不必深究,但为了帮助大家的阅读理解,我还是在此简单说明一些情况:

当今人类世界,某些不为人知的地方,有许多特殊的存在,以人类姿态在人类世界生活,即使是其中较为弱小的存在,都可能给普通人类的生命财产安全带来极大危害。

对于包括我们机密案件特别侦察大队(之后都会使用“密案特侦队”这个简称)全体成员在内的这些存在,我们有一个统一的称呼:非人种族。

最简单的字面意思,就是普通人类以外的其他种族。

现存于这片天地的绝大部分非人种族,根据对天地灵气力量的掌控方式以及运用理念的不同,可以分为三大类:妖族、光族和影族。

密案特侦队的全体成员,都是妖族。

当然,密案特侦队的成立,不只为了防范非人种族可能出现的破坏人类世界秩序的犯罪,就连人类世界里那些发生过的影响极其恶劣或者诡异到足以引发社会动乱的案件,也在我们的管理范围内。

这些人类口中所谓的奇案,在“过期”后就会被封存归档,保存在档案楼里,成为“悬案”。

“归档”“悬案”这种说法,当然都只是在人类社会层面的解释,实际情况就是转手到我们大队。

人类得到的只会是我们“描改”之后留下的版本。

而真相自然是由我们这支对外身份为“档案室民警”的特殊警队,通过不公开的调查接手,并且针对案件的性质,对案件的办理还会进行我们所谓的“善后处理”。

至于细心的人想知道,我们的大队长是如何做到让人类社会允许这支特殊警队成立,并获得特殊执法权的,我可以负责任地说,我也不清楚。

好了,就解释到这里吧。

在我躲到一边,准备联系大队长反馈现场的调查情况时,身上没来由地一阵抽搐。

起初我以为是自己保持蹲姿时间过长腿麻了,但当那种麻痹感传遍全身时,我才意识到身上的异常。

体内那股力量瞬间化为野马般的洪流,在全身经脉中奔涌。

虽然这种感觉不是反噬带来的浑身剧痛,可那股力量的躁动让我的身体开始发热,四肢酥麻。

即使我避开人类同事,运转自身妖力压制,那躁动也无法平息。

由于那股力量正以脱缰之势抗拒我的掌控,我能够感觉到,附近有什么正在牵引着体内的力量。

于是我循着那种牵引感向某个方向走去,一边压制体内力量,一边感受它的躁动程度的变化,释放识觉感知附近的气息。

就在这时,我察觉到某种视线,像冰冷的解剖刀游走在我的全身各处。

我抬起头,在数十米外的山坡上看见了一道身影。

那是一个有着一头造型怪异的银灰色头发、穿着黑色短袖风衣的青年。

虽然相隔数十米,可目光交汇之间,我竟然产生某种熟悉的感觉,即便我很清楚,我明明是第一次见到这个青年。

在我的识觉感知下,这个青年身上没有任何气息,可是那目光传递来的寒意却几乎贯穿我的脊背。

那绝不是普通人类能够拥有的眼神!

那眼神,有着踏过无数尸山血海孕育出的杀气,还有来自幽深地狱的死亡气息。

对视只是持续了片刻,青年便转身离去。

一种难言的直觉告诉我,这个青年有问题。

我当即加快行进速度,朝着青年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追踪青年的过程中,我也不忘关注着体内那股力量的情况。

果然,每当我与青年之间的距离拉近一分,体内的麻痹感也会强烈几分。

这个青年身上一定有什么秘密,而这也极可能是引起我体内力量紊乱的根源。

一直追到一条小溪边的大石头上,青年才停下了脚步。

青年转身面对着我,我也停下脚步,隔着小溪警惕地盯着青年。

青年面容清秀冷峻,目光中带有审视的意味。

不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青年的双手似乎在微微颤抖,脸色也略显苍白。

我决定先发制人。

对非人种族而言,力量的对话,往往最直接有效。

我在保证体内力量不失控的情况下,释放体内的妖力。

妖力卷起的气流向青年席卷而去。

然而自始至终,除了衣服和头发的摆动证明了我的妖力确实施加在青年的身上外,青年本人却是不为所动。

不是那种受到妖力压迫后的动弹不得,而是连呼吸节奏都没有被打乱的从容不迫。

直到我释放的妖力接近自身极限的时候,青年有了动作。

青年右脚后撤一步,双膝微曲,抬起右手向身边一挥,我所释放的妖力就被直接打散,溪水在我们面前化为强劲的喷泉爆炸开来。

空气再次归于平静。

直到“刺啦”一声,青年右边的风衣袖子自袖口处裂开一个口子,这才打破了沉寂。

这似乎是我释放妖力带给青年的唯一影响。

“你果然不是普通人类。”我冷冷地说着,心中更加警惕。

“当年的天诛榜第二位,蛇族最年轻的代理族长舞落晴,果然名不······虚传。”出人意料的是,青年竟然一语道破了我的身份,而他说到最后两个字时,声音有些发颤。

然而比起那点细节,青年的声音却像一股比体内力量躁动形成的洪流更为阴冷的寒流汇入我的身体,瞬间穿过四肢百骸。

这个声音,我很熟悉。

——

仿佛穿越到遥远的过去,记忆深处的某处封藏突然被触发了开关。

血色的月牙下,鲜血汇聚成河,肩扛镰刀的黑影现身于以“山”为单位的尸体上。

血腥的风呼啸而过,卷落镰刀刀尖上的血滴,将地上仅存的小花压倒埋没在血河之中,染血的衣袍和长发在风中狂舞,冰冷的话语宣告着他的胜利:

“多美啊,这血染的花海。”

——

“你是夜羽痕?”我的右臂略施巧劲,藏匿于作训服袖子里的警棍滑落下来,被我握在手中。

我很清楚,我说出的这个名字在千年前的非人种族间意味着什么。

此时,已经不是需要顾虑人类社会那些条条框框的时候了。

青年在听到我说出那个久违的名字时,那在我的妖力压迫下都没有丝毫动容的脸上表情骤然一变,目光中杀意升腾。

将妖力凝聚在警棍上,下一秒,我出手了。

我和警棍就出现在对岸的青年背后。

然而,在我的突袭下,青年只是抬起左手。

一把不知何时出现、表面锈迹斑斑的唐刀,挡住了我的警棍。

随即只见火花迸裂,一股劲风自刀棍碰撞之处扩散,溪水飞溅,周围的草木和岸边的石头被爆发的无形力量震散。

不愧是夜羽痕,竟然能跟上我的速度。

青年扭头冷眼盯着我,漠然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凝重,我也注意到他的额间渗出点点汗珠。

不仅是他,此时的我也一样。

我的右手紧紧握着警棍,左手手指也紧紧捏住另一把刀的刀身。

就在我闪身到青年身后发起攻击时,第二把唐刀刺破青年的风衣突然出现,刀尖直刺向我的心脏,并且此时已经穿破我的衣服,几乎就要触及肌肤。

若是反应稍慢,我的心脏只怕已经开了个洞。

突然,青年左手发力,将我的警棍架开。

随后,青年向前微微俯身,沿斜下方朝左边扭过上身,那转身的力量直接让我捏住的刀脱离我的掌控。

接下来的动作一气呵成,青年借回身的动作,左手的刀自上方斜向斩下,刀刃朝向之处正是我的咽喉。

而当我向后仰身避开这一刀时,青年已经面向我,右手反握着的那把刀撕裂风衣横扫而来,目标是我的腹部。

我体内妖力疯狂运转,以更快的速度闪避。

在将我逼退后,青年起立转身,看着已经回到对岸、与他拉开距离的我。

他左手的刀上出现了一个缺口,半截风衣布片在身边随风飘荡。

不仅是刚才驱散我的妖力,连与我刀兵相见时,从那两把刀上都感受不到任何气息运转的迹象。

“夜羽痕?”青年开口了,迷茫的模样仿佛是个失忆患者。

可随着他这句话,我感受到更浓烈的杀意袭来,随即将警棍横在身前,左手握在靠近右手虎口的位置。

我很清楚,面对夜羽痕,我不能有丝毫保留。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夜羽痕’这个名字。”青年发出一声冷笑,随后竟然止不住地发出渗人的笑声,以至于青年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和惊悚笑声一起从青年身上出现的,是一股从未见过的黑气。

我谨慎地盯着身上冒出黑气的青年,但紧接着便感受到身上的麻痹感再一次占据全身,而且比之前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难道影响我体内力量的,就是这黑气吗?

我释放识觉进行感知,却发现得到的反馈只有一片虚无。

这黑气究竟是什么样的存在?

“夜羽痕!夜羽痕!夜羽痕!”这时,青年的状态似乎变得有些奇怪。

只见他周身黑气翻涌而出,很快就包裹住他的全身。

左手的刀从手中脱落,而那只左手也按在额头上,口中不断重复着那个令非人种族族人闻之皆欲食肉寝皮之人的名字,而且每一次的咬字都比上一次更重,像是在宣泄着切齿恨意。

青年像是沉浸在某种回忆里无法自拔,但即便此时面容扭曲,牙关紧咬,像是拼命在阻止脑子里的东西钻出来,他的视线也没有从我身上挪开分毫。

为防不测,我很快做出决定,速战速决!

当年三族的梦魇,千年之后,该终结了!

我握着棍身的左手开始沿着警棍的前端移动,一边运转体内那股力量,一边进行着拔刀的动作。

随即,被我左手抓握过的棍身上,出现了炫目的雷光。

这雷霆,就是隐藏在我体内的力量。

然而,变故就在这一刻发生了!

当我的雷霆与青年的黑气同时出现在这片天地时,这一带的空气,发生了剧烈震荡。

呼啸的风开始不断嚎叫,周围的树木、巨石开始不断被拔起,连同奔涌的溪水,被吸引到我和青年之间的水面之上、虚空中的某个引力点,并且直接化为齑粉。

不好!

雷霆与那黑气只是同时出现,竟然就产生如此可怕的共鸣反应?

而且,只是隔了一条小溪的距离已经这般,如果两股力量直接碰撞······

思及此处,我立刻运转妖力,试图把放出身体的雷霆收起。

此时指望青年收回黑气显然不可能,他如今已经状若癫狂,不出意外的话只怕连自我意识都被剥夺了,那么要避免可能出现的灾祸,只能由我主动收回雷霆。

然而,我发现雷霆此时竟已不受控制。

雷霆迸发出耀眼白光,嘈杂的电流声也不断冲击我的耳膜,手里的警棍此时也变成被抓住的小鸟,开始不断挣扎着想脱离我的掌控。

这雷霆,竟然比当年第一次尝试控制时更加狂暴!

就在我因为雷霆的失控分神时,一声怒喝传来,青年竟然瞬间闪身出现在我的右前方。

刚刚还穿在他身上的那件短袖风衣已经被强劲的气流撕裂卷走,在虚空中灰飞烟灭,现在的他,上身只剩下一件黑色紧身背心。

此刻我才注意到,青年脸上的表情带着极致的狂热,他的眼白满带血丝,瞳孔竟然变成了重瞳。

他右手的唐刀自左而右横向斩来,刀刃上缠绕着那诡异的黑气,像是燃烧着黑色的火焰,锈蚀的刀刃此刻增添了数倍杀性。

这一幕,犹如当年那挥舞镰刀的身影再临。

青年看上去明显已经丧失了理智,但我很清楚,现在绝不能让我那已经失控的雷霆碰到那被黑气完全包裹的刀!

然而,当我准备闪避时,身体却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无法动弹,而手中的警棍竟然牵引着我的手,开始主动向那把刀靠近!

这警棍,竟然当场反水成为内鬼!

不好!这样不仅是这一带,那个村子里的人都可能受到波及!

想起刚才被吸引的事物瞬间化为乌有的那一幕,我知道,在行动受限的情况下要躲开青年这一刀,已经不可能了。

没办法,只能这么做了!

右手紧紧抓住警棍的同时,我果断放弃对雷霆的控制,体内的妖力被我不要命地释放出来,将我,青年,以及那个引力点尽数纳入妖力气场内。

虽然不知道这样能把破坏压制到什么程度,但此刻我必须这么做。

再见了,这个世界,还有······你。

我闭上了眼睛。

(三)

脑海中强烈的冲击,促使我猛地睁开双眼。

模糊的意识逐渐回归正常,脑袋传来无比熟悉的昏沉感。

漆黑的视线中多了其他色彩,台灯还亮着,桌面上放着昨晚写下案件思路的那张稿纸。

我只是稍稍抬头,脖子上就传来因为姿势不当导致的酸麻感。

看来,昨晚又是老样子不小心睡着了。

甚至,还梦见了小岭村那一战的场景。

我突然有所警觉,习惯性地抬手看了眼手表。

诶?手表呢?啊对了,可能昨天顺手丢在洗漱台旁了。

我立刻冲到洗漱间,一看时间,07:45!

糟糕!要迟到了!

光速洗漱完毕后,又草草地把头发扎成马尾,我换上制服,打开房门。

然而开门的瞬间,就有一道身影突然从楼道处出现。

我和对方互相被吓了一跳,几乎同时一个后撤,摆出了警戒的架势。

“是你啊,舞队。”对方认出了我,右手捂住心口平复呼吸,“舞队,大白天这么紧张兮兮的,是有紧急任务吗?”

我看清了,来人是一个年轻女子。

这个年轻女子不是别人,是我的同事兼部下小竹。

没有得到回答,小竹又问了一遍。

我才从迷糊中回过神来,经过这么一出,我也彻底清醒了:“原来是小竹啊,没什么,只是上班时间快到了急着去打卡而已。”

说到这里时,我注意到她现在穿的是便装:“你也快点换好衣服准备去报到吧。”当初真不该选择正对楼道的备勤室。

就在我准备动身时,小竹却伸手拦住了我。

不仅如此,我发现她看我的眼神里先是带着一丝不可思议,随后就是闪出恍然大悟的精光。

我一时没能理解:“怎么了小竹?再不快点······”

“舞队,大队长不是安排你‘休假’吗?今天好像还没到期吧?”小竹说话的时候,嘴角还在不断地抽动,明显是在憋笑。

我感到自己的脸颊开始发烫了。

对啊,我又忘记了。

似乎是看到我已经明白过来,小竹不禁轻笑出声,收回她拦住我去路的手:“舞队,这是第几次忘了自己还在‘休假’呢?”

“要你管。”我不服输地哼了一声,连忙转过身去,一边把身上的制服换成便装,一边问道,“对了小竹,你不是打算请假办事吗?把假条给我······”

“啊那个,舞队,”小竹突然打断了我,情绪低落下来,“请假的事情已经不需要了,我还是正常上班,不麻烦你了。”

我穿好衣服,静静地看着此刻有些忧郁的小竹。

身为她的队长,我当然知道她这次请假的原因,看到她情绪变化,我心里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他······还是那样?”我试探性地问道。

小竹只是侧过脸去,低头不语。

我叹了口气,解开脑后的马尾,走到小竹身边,把手轻轻搭在她的肩上,感受着肩膀处传来的轻微颤抖。

我觉得这时候还是稍稍跑题一下比较好:“既然已经决定回来上班,就把精神头拿出来。现在调查方向还没确定,我们要抓紧时间,等会儿整理好尸检报告放到我的桌上,我还需要核对一些细节。”

“好的,舞队。”一听到和案件有关的事,小竹立刻恢复平日的清冷。

能够很快进入状态,这是她的优点,也成为我硬核的安慰手段的保障。

她的动作也麻利起来,朝自己的宿舍——走廊尽头那个房间走去。

说实话,我的安慰方法其实很卑鄙,但我明白清官难断家务事,对小竹说那些多余的场面话安慰只会起反效果。

成年人的世界,安慰的话术不一定能解决问题,她的心结我知道,但也正因为了解,才知道自己不适合替她出面。

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已经是我的极限了。

好了,接下来,该好好落实我自己的“休假”了。

(四)

到了那家常去的甜品店,超甜小屋,已经是早上八点半。

我坐在墙边靠玻璃窗的单人位置,扫码点了一份早餐热蛋糕和红茶后,期待这清晨的第一份甜品可以帮助我打开思路,尽快整理好合适的办案方向。

——

我依稀记得,三天前的凌晨1点半······

无论入职时间过去多久,被我设置了特别铃声的大队长的电话只要响起,依然会让我感到心惊肉跳。

“小舞,澄湖区聚星园西区B8楼,由我们直接接管,二支队已经赶到现场,房东已经提供了值班室配合你们的调查,立刻出发。”

说完,大队长就挂断了电话。

还是这么雷厉风行。

密案特侦队接手案子的过程,其实没有想象中复杂。

案件封档,只是走了人类社会必要的流程,即使案件还在侦察期间,也不妨碍我们大队在档案室里整理阅读,而阅读者自然也包括大队长。

当大队长发现某些不寻常的情况时,就会和人类警方的上层沟通,将案件交到我们手里。

然而,如果大队长是在得知案件发生且在案件侦办期间下令接手案件,那就意味着这个案件已经不是普通人类可以接触的领域了。

这次不是案件调查无果后的封档提交,也不是协助调查,而是直接接管,这算是罕见情况。

——

由于大队长在案件交接后立刻安排了“善后处理”,现在的普通人类,即使是亲眼见证或参与了这个案件的人,哪怕死者本人复活,都不会记得自己所知道的任何细节。

一个活人短时间内落得骨肉分离的下场,还能从没有密道的封闭空间里毫无破坏痕迹地全身而退,这样的手段普通人类自然是办不到的。

因此现在,我将展开对那位嫌疑人的调查。

根据监控显示,六楼的人们组织女人小孩离开和对603室的外围保护时,人群纷纷散开。

而就在这时,隐匿在人群中的那个身影短暂出现,让我在案发现场看监控画面时按下了暂停键。

画面里的那个黑衣青年,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自然认得出,他就是夜羽痕。

在人类同事打开房门,目睹案发现场后,夜羽痕便跟随人潮离去,而我调阅那248份笔录之后,发现没有他的笔录。

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把一个活人剔成骨架,以夜羽痕的能力并非做不到。

况且夜羽痕身为非人种族,身上却没有天地灵气,这与现场没有气息残留的状况相符。

至于杀人之后如何离开现场的问题,我联想到夜羽痕身上的诡异黑气。

由于我们目前掌握的情况并不多,那黑气能否帮助他在杀人碎尸后离开现场尚不得而知。

因此,我这个密案特侦队里唯一与那黑气有过一面之缘的人,必须亲自证实这一点。

而这,也是我明明身为密案特侦队四个支队长之一,却能在大案未结的阶段享受“休假”特权的原因。

我还记得,在我提出要调查这个青年的时候,大队长只对我强调了一句话:“小舞,接下来若是再遇到这个人,切记避免战斗。”

(五)

我始终记得,当初那惊魂一战的结局。

当手腕感受到碰撞传来的力量时,一声脆响传来。

我感受到体内的麻痹感正在逐渐消退,雷霆和警棍似乎又回到了掌控之中。

当我睁开眼睛时,只见警棍所触的,正是那把包裹着黑气的唐刀。

随后出现的,是一道道狰狞的裂纹。

那把唐刀,那个青年的身影,甚至是我眼前的景象,整个都出现了裂纹!

裂纹在我眼前不断扩大、蔓延,最后我眼前的景象竟然整个碎裂开来,哗啦一声全部落在了地上。

只剩下我自己一人,站在一片狼藉的溪岸边。

雷霆已经稳定,青年也凭空消失。

我颤抖着手在警棍上做了个收刀入鞘的动作,将警棍上的雷霆收回体内,随后释放识觉,感知村子那边的情况。

还好,除了村子里遭到狂风席卷变得有些凌乱外,所有人都安然无恙。

右手已经失去力量,警棍掉落在脚边。

一次性释放全身妖力几乎耗尽我的体力,我身子一软倒在地上,脑后的马尾早已散开,长长的头发披散在眼前,虚弱得难以动弹的我,就这样失去了意识。

后来我才知道,是阿影和小竹一起找到了我,并把我送回了警队的备勤室。

(六)

“夜却······”经过多方调查得知,这是夜羽痕现在使用的名字。

现在的他,租住在浪屿市鹭鸣区的水仙公寓,成为那个公寓的新房客,并且在浪屿市的那家图书馆找到了工作。

夜却,忘却的却吗?哼!

用一个新名字,就想忘却自己犯下的罪行吗?

大队长“避免战斗”的嘱咐,我没有忘记。

实际上,即便大队长不说,在人群如此密集的市区,我也不会让那天的场景再次发生。

当时大队长的话里传递出一个信息,那就是夜却有可能再次出现在密案特侦队的视线里。

只是我没想到,这么快就应验了。

在这次的“血骷髅案”中,夜却再次现身了。

以大队长对夜却实力的评估,再考虑到他当年的凶名,在整个密案特侦队里能够与之一战的,恐怕只有我们四个支队长,以及修为高深的大队长。

大队长由于一些原因不能轻易出手,所以能够与之直接接触的,只有我们四个支队长。

因此,在我向大队长汇报了夜却的情况后,大队长将知情人的范围缩小到四个支队长和他本人。

而我因为支队长的身份以及那场战斗的经历,成为这次“休假”的最佳人选。

而且,除了与“血骷髅案”相关的问题,那场战斗留下的疑问我也还未得到答案:

为什么夜却会凭空消失?

为什么我的警棍打中的,是一面凭空出现的镜子?

当我喝了一口红茶,无意间抬起头时,一个刚走出超甜小屋店门的背影,立刻引起我的注意。

造型怪异的银灰色长发,黑色短袖风衣,我如何会认错?

当年的夜羽痕,现在的夜却。

我立刻扫码付账后,起身向超甜小屋外走去。

就在这时,我突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为什么夜却这次出现,我体内的雷霆却毫无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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