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像一团乌云,无端地袭上四月的天空。2003年的春天不同寻常,微笑遭遇隔离,小小的冠状病毒让亿万人惊惶不安。瘟疫无情地把“生与死”的课题摆在芸芸众生面前,站在二难选择的边缘,似乎“明天”的概念已经容不得你去慢条斯理地阐释和构想,生命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大概从来没有如此真切过。
亿万人戴着口罩相携而行,相视无语。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役中,让整个民族经受考验的不仅仅是科技力量和政府作为,许许多多“非典型时期”的人和事,令人感动,令人震撼,令人深思。
“非典”的阴霾渐渐消散,在与瘟疫的殊死较量中,民族的力量显示了惊人的凝聚。在党和政府强手段作为下,先进科技力量的全力配合下,“非典”终于不再可怕,人们终于可以走出寓所,进北京下广州了。
从统计数据看,“抗非”战线上因感染病毒死亡最多的还是医护人员。我们可以看到无数穿着厚重隔离服的白衣天使们,拖着连日来彻夜奋战而疲惫不堪的身子,仍然在穿梭忙碌。是她们,用生命的搏斗,用牺牲自己来换取病人的新生。
一句“把最危险的病人送到我这里来”,让几乎所有的中国人认识了一个平凡而伟大的人,他就是中国工程院院士、广州呼吸系统疾病研究所所长,今年67岁的钟南山。在谈非色变的日子里,有人乘机炒作牟取暴利,有医院把发热病人拒之门外,民众四处疯狂购物,也有人大叫“我是非典”拦路打劫,面对隔离,有人逃逸……在金钱生死利益面前,人们惶惶如蚁的时候,钟南山老人这一理智的声音足以让人振聋发聩,让那些在关键时刻退缩、谈条件、讲价钱的人深深赧颜!
大美无言,如日中天,令人不敢直视。钟南山是平凡的,张积慧是平凡的,还有许多为此而牺牲的付出的也是平凡的。许多为他们而感动的眼泪一定没有掺假的成份。在他们身上,爱国不是口号,而只是一种义务、一种责任、一种使命而已。
我们这个山区县镇很幸运,未遭“非典”输入的侵袭。在疫情扩散时期,外出疫区打工的乡亲们纷纷撤回。政府发了公开信,要求为了家人的安全和幸福,请他们暂不要回乡,以避免疫情的大范围扩散。但在沿路检查的严峻形式下,这个小镇每日仍有成百上千人流近流出。虽然我们处在“非典”疫区的边缘地带,但疫情防控已成为全民运动,气氛也就自不一般。谣言、迷信、抢购、口罩、发烧……惶惶然不可终日,小市民的功利心境处处暴露得淋漓尽致。大多数群众还比较清醒,取消婚礼、放弃假期、昼夜值勤,仍然以一种平和心态工作在第一线。
“非典”时,学校实行封闭式管理,一连几个周未休息一天,师生仍然孜孜不倦。教师每天清晨至夜深,要给学生们逐一查体温、送药。有口罩却不能戴,怕引起学生的不安和恐惧。一个学生曾问我说:“你怕吗?”我对她说:“生命是可爱的,但我不怕,因为你们代表更多更可爱的生命!”
抗非时期,我更多地是关注我身边的人以及他们对事物的态度,可以从中折射出生死的考验对人生、是非、价值、功利以及群体观念的冲击和影响,特别是在这样一个十分特殊的时期。
有机会观察和思索这些,是因为我明白我们只是处在“非典”的边缘。在边缘行走的时候,更容易让人看清某些东西,这时你才可以做一个冷静的观者。譬如,刚达温饱线的人们处在穷困的边缘,更容易看清财富对人性的奴役;譬如,不得已用法律捍卫自己的权益的人们,更容易思考道德在功利面前的苍白。但如果把生死也置之度外,那么财富也好,功名也好,都失去了它们的分量,无从谈起了,像钟南山等许多的英雄们。
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佛与魔、善与恶、美与丑,常常只是一纸之隔、一念之差。举手投足之间,不是地狱就是天堂。轻然诺、重实惠,乱扔垃圾有禁不止,随地吐痰司空见惯……日常小事往往能窥见人性最薄弱的环节。
一个故事说,退潮后,一个小孩把岸边的贝壳一只只扔进海里,别人劝他说:孩子,你救不了那么多贝壳的。那孩子拾起一只说:至少我能改变这一只的命运!
我至今喜欢这故事中的孩子,他显示了人性最本真的一面。
在高尚面前,不需要只喊口号的伪君子;在纯洁面前,不需要着墨添彩的拙劣画师;在真诚面前,不需要两面三刀的“二花脸”演员。我思故我在。所有高尚的境界,都不是刻意造作的结果。在多少个“边缘”,如同退潮的海岸,在岸边行走的人们,是否低头看看有没有搁浅的生命,记住,一伸手间,你就能改变“这一个” 的命运。
2003.10.24(应“公民道德建设征文”而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