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大年已经过去十多天了。心虽然还沉浸在春节的喜气之中,但又不得不感慨时间流逝之快。一抬头,望着书桌上闹钟的秒针在一跳一跳地走动,它那里一跳,我的心就一跳。是啊,时间过得触目惊心!秋裤大叔的一曲《一晃就老了》,唱出了多少中年人的无限感慨,岁月沧桑流过,不知不觉,“未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无怪乎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想必他老人家也是吃惊兴叹于光阴似箭吧!
近两年来,我开始发现自己有了怀旧的情绪。墙壁上挂着的照片、一把老旧的坐凳、孩子童年时玩过的芭比娃娃甚至一把木梳都能勾起我无限的遐思。有时一不小心打碎了一件陈列已久的装饰品,内心就会怅然若失地郁郁寡欢好长时间,仿佛失去了一位多年的好友,看不到它的影子,也似乎丢掉了自己曾经拥有的时光。
有了怀旧,便证明你已经步入了沧桑之年。不必说回到故乡“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无奈;不必说“耳畔频闻故人死,眼前但见少年多”的伤感;不必说同学聚会时“问姓惊初见,称名忆旧容”的惊讶;单只是某日傍晚时分,一瞥到刚放下饭碗就昏沉欲睡的父母那瘪塌蹙缩得像核桃般的脸颊,你便再也难以壮怀激烈了。年少轻狂逞强好胜的心绪早已随着那连绵的秋雨隔断在枫桥边的驿船上,突然发现人生短暂得就如同一场独幕剧,刚刚才拉开帷幕结局便要马上上演,如此匆忙,如此经不起折腾和推敲。
步入中年的生活开始循规蹈矩起来了。再不敢像青年人一样地胡吃海喝,在街边小店撸串喝酒到深夜,唯恐那日益腆起来的肚腩哪一天会使自己看不见迈出的双脚;再不敢抱着手机和闺蜜叽叽咕咕聊天到意兴阑珊,唯恐那脆弱的神经衰弱到凌晨六点钟还睡意全无;再不敢和一群狐朋狗友敲盆击碗载歌载舞,唯恐临桌的青年投来异样的鄙夷眼光,“老也老了,哪儿来那么多的不正经……”
白天为了生计东奔西走,忙得分不清南北方向,无暇思虑,无暇惆怅,可到了夜深时,忽梦少年事,虽不至于“梦啼妆泪红阑干”,但总也久久不能释怀。早起画蛾眉,不敢近端详。一镜握于手,沧桑欲泪流。昔日浓密的如云青丝,今已稀疏不盈握,更不堪的是发际线无限制后移,使原本就饱满的额头更加突显。昔日丰润得一弹就破的皮肤不知从何时起就仿佛经历了脱水“工艺”,变得粗糙发黄斑点重生,尤其那张脸从“鱼尾”起皱纹撤出一面网,纵横交错,疏而不漏。于是乎施粉不可少,着赤不可少,描黛不可少,在原有的一张脸上再罩上一张脸,容易令人联想起聊斋中的“画皮”。中年人的肉最经不起那地心引力的诱惑,一齐松懈下来往下堆摊,成堆的肉垂在脸上,挤在腰边。窥镜自视,推推捏捏,肉依然不多不少,雄霸一方,于是使劲勒紧裤腰带,憋得脸通红,而原本该凹回去的地方此时却更为凸出了。最后终于和镜中的自己妥协,一句“心宽体胖”来作一个完美的诠释。
呵呵,这电光火石的流光啊,沧桑了姣好的容颜,沧桑了健美的身材,但也丰润坚毅了那颗曾经敏感脆弱的心。一路跌跌撞撞走来,我们懵懂地接受了不期的相识,悲痛欲绝中承受了生离死别,愤世嫉俗中忍受了不公和偏见,天真无邪地享受着纯洁的友谊,山盟海誓中执手着美好的爱情,温柔体贴地坚守着不二的亲情……亲情让我们懂得责任和珍惜,爱情让我们学会付出和坚守,友情让我们学会包容和理解,不公和偏见让我们学会豁达和开明,离别让我们懂得了放手和无奈,相识让我们学会接纳和并蓄……经过努力的人生攀岩,我们终于爬上了山顶,回头看看来时路,有荆棘有滑坡有峭壁,探脑瞧瞧下山路,虽然还是崎岖不定,但终归是比来时路平坦了许多,太阳稍微西斜,但光芒万丈橙红浓烈,就像一坛久熟的佳酿,醇香醉人。
桌上闹钟的秒针依然一跳一跳地向前跑去,笃定而有节奏,但我的心却不猛跳了。我觉得它是在给我提了个醒,让我知道了时间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