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李妙的时候,我16岁,常去学校旁边的小书店,一天一毛的租书看。看的书多了,开始写一些文字,随后给一本杂志投稿,随着十块钱稿费飞来的还有一封封的交友信。
李秒就是那时候认识的,选择给她回信,是因为她的字很像多年前因车祸离世的一位姑娘的字。我想既然字那么像,性格也一定很像吧。于是,我们开始通信,有时候整夜打电话。很遗憾,我们不在同一座城市,彼此没见过,没寄过照片,也从没视频过。
她是一个对未来充满幻想的女孩,大概是因为看过太多琼瑶的书吧,她常常给我讲她想象中的爱情。那个男孩是帅气干净的,阳光或是有一点小忧郁都可以,最好会弹吉他,还有一副好嗓子,唱《白桦林》或者《蓝莲花》都行,会穿着干净的白衬衫,骑单车载着她在阳光里穿行。
于是,她在学习之余,全部的精力都投入到找男朋友当中,在大一到大二的两年里交了三任男朋友,尽管他们都离她的想象差那么一点点,尽管她非常投入,可终究还是不对,不是败给了距离就是败给了毕业。终于,在第四次,她找了一位既不是异地又不会因为毕业而分手的爱情。在给我的电话中,我能体会到她的眉飞色舞、神采飞扬……
毕业后,他们还在一起,不过通话中却少了大学时的浪漫,更多的是谈工作和生活,话题充满了烟火气,她似乎很能接受这样的日子,甘之如饴的生活着,工作着。看着她满心雀跃的幸福,我像是找到了自己的幸福一样开心。后来因为工作更忙了,我们几乎断了联系,好在我知道她是幸福的。
再次接到她的电话,是毕业三年后。因为来回奔波,我换了好几个手机号码,纵然如此,她还是联系到了我。我并不惊讶,在我看来,她想做的事情就没有不成功的。这一次,我们终于在同一座城市里。我们约在了一家茶馆见面。
很好认出她,几乎不用多想,我就知道哪个是她,事实证明我是对的。她打扮的很漂亮,化了淡妆,唯一不搭配的是她暗淡无光的眼神。毫无疑问,她的身上发生了不好的事情。
“你还好吗?”我问的小心翼翼。
“嗯,还好。”她回答的简单明了。
之后,便是沉默。在电话里永远也说不完的两个人,在现实中见面就沉默了,还真是尴尬。
“他走了。”她的声音是悲伤的,然而并没有哭。“我那么爱他,遇到他之后,从来没想过没有他的日子我要怎么过。”
“分手了?”
我的脑海里迅速组织各种词语,试图宽慰或者帮她分析还有没有挽回的可能,甚至我认为也许还有其他可能。还没等我把自己丰富的内心活动理出条理来,她说了句:“他死了,再也不可能回来了。”除了节哀两个字,我真的没其他任何想法了。后来,她笑了笑,装着很潇洒的样子给我讲了很多事情。虽然她说的很潇洒,不过就单是听故事的我都觉得这段长达五年的感情多么的珍贵,又是多么的可惜。只是世事难料,我们又能怎么办呢?唯有继续好好生活,这是我的想法,也是她的想法。
离开茶馆后,我们联系的相对频繁了些,不过谁都没有再说起那个男朋友。我以为她会生活的很好,当然,无论是在电话里还是QQ里,她也同样给了我那样的错觉。
再次见面是在半年后,那天,天气有点阴沉,她约我去爬山。在山腰上,我们碰见了一座寺院,准确的说是一座全是女子的寺院。进到寺里去,师傅们一边诵经,一边在给鸟雀喂食。她们每人拿一双筷子夹着大米,朝着一个固定的地方,天空有很多鸟雀,飞下来啄食筷子上的米粒。我俩安静的看着,不敢说话,也不敢走动,直到那个仪式结束。下山的时候,天色已晚,有细细的雪花在飘。她说那个仪式看起来好凄美,比起琢磨她用那个词语来形容仪式,我更担心的是我们能否安全下山,问她山的名字,她说叫青山。我反驳说山光突突的,满是落叶萧萧,真是名不符实。她说在心里是青山就是青山。还好,在飘起大雪之前,我们安全回来了。
之后,大概一周后的晚上,收到一条来自她的短信,说他并没有死,只是他已经不爱她了,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又爱上了同事,在她知道真相后,他想过悔改,可是她没有原谅他,连同爱情一起埋葬的还有她们没有出世的孩子。她说她在我们一起去过的那座山的那座庙里剃度出家,让我不要劝她。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考虑,我没有回复她的信息。
差不多是在两个月之后了,我打听到了她那位男朋友的情况。他的女同事因为喜欢上了别人和他分开了,他的姐姐怀孕期间,姐夫爱上了别人,生完孩子就离婚了。得了心脏病的爸爸被活活气死,妈妈因为接受不了爸爸的离开,整日神情恍惚。
我必须得承认知道这一切的那一刻我是快意的。因果轮回,苍天绕过谁!然而,她终究还是远离红尘,遁入空门了。
再次去那座山那座庙的时候,已是隔年的五月,她也已在那里一年多了,有了自己的法号——妙一。那天,我在人群和香火中看着她诵经,看着她把筷子上的米粒喂给空中的鸟雀,还真是凄美!
傍晚,下起了滂沱大雨,还夹杂着冰雹。我留在寺里一直到半夜两点,这期间,我还是没忍住,告诉了她关于他的情况。她没有打断我的叙述,更没有说一句话。
雨停了,她送我下山。跨出山门的时候,她说这一脚是跨入了红尘。其实她更希望后来的他是幸福的。她说这座山不叫青山,叫不归。
自那以后,我没有再打听他的情况,也没有再去找过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