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篇 跨国小客车
像在姆茨赫塔修道院时提到的,姆茨赫塔只有几个公交站台,在仅有的两条平行马路的上面一条。其中一个站台便在这条马路的镇子入口处。
清晨的公交站台只有一个老婆婆在那里等车,她静静地坐在简陋的站台棚子底下的木板凳上。老婆婆的嘴唇凹进去,应该没牙齿了。 站台边上有个枯燥的白色小屏幕提醒着仅有的两趟公交车的预计到站时间。
街上几乎没有行人,每过一小阵子才能看到一两个行人。
清晨的空气有些冷,街道很安静。
忽然两公路自行车飒一下像风一样过去了,留下轮胎和地面的摩擦发出索索声。
来了一趟小巴,司机不小心试过了一点,停在了站台前面的地方。这时老婆婆慢慢站起来,挪动起脚步,她走动得很不利索,每一个脚步的下一动作都要等上一动作完成之后才能继续。她无奈且一脸不悦的罢罢手,她这个在镇子生活了一辈子,时间长得足够有资格责难公交司机。
来了另一趟小巴,这是去往第比利斯的,虽然是清晨,但车上也不少人,或许是因为整个镇子只有这一趟客车的缘故。
只是半个小时,这趟行驶在荒野公路便到了第比利斯。
我下了车,转了一趟车到了一个看起来不像汽车站的汽车站。那里只是一片空地,空地附近有一排临街店铺,其中一件是运营第比利斯到埃里温客运线路的办公室。
我试着碰碰运气的心态走进了那间小小的办公室。因为在来时的小巴上我查了客运公司网站,上午已经没有车票,只有下午的车次。
办公室的一张办工作后面站着一位年轻的白人女子。我问她现在有没有到埃里温车次。她反问了一句是埃里温吗?以便强调我的目的地。我再次肯定的告诉她是埃里温。
随后她叫了一声站在门口的一位中年男人,她让我跟他出去。中年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运动服,他带着我走到那片空地,让我上了一辆黑色的奔驰商务小巴。
我坐在了右边靠窗的单人座。狭窄的车厢里只有司机后排的位置坐了人,车上还有好几个空位置,我琢磨着还需要等多久。
司机后排位置坐着的是两个胖胖的中年女人,她们的过道右边单人位置是一个年轻女孩,她们三人不时在说着格鲁吉亚语,似乎是一家人。
一会儿上来了一位年轻女子,她穿着一件长长的藏蓝色风衣,那风衣显得高档漂亮。如果说人们必须要有一件风衣,那便是这种款式的风衣。她看起来不像格鲁吉亚或者亚美尼亚人,她没有那么白,肤色和皮肤更像是土耳其人。她拿着一大束花上了车,就是那种男朋友送给女朋友的鲜花。在狭窄的空间里她疲于应付那件大风衣和那大束鲜花,自顾自的坐在了一家人身后的位置。
一会儿上来了一位瘦瘦高高的头发两侧刨得光光的年轻白人。高加索的秋天已经有点寒意,他依旧穿着短袖短裤。他背着个背包,好奇的四周张望了一下,然后在年轻女子身后的位置坐了下来。
过了一会儿又上来一对母女,妈妈有些胖,女儿是个小女孩。她们在过道站了一会,看看有什么在一起的位置,最后发现只有最后一排位置有连座。妈妈似乎不想坐最后一排,她决定和女儿分开坐。她让女孩坐在藏蓝色风衣的年轻女子身旁,她自己则坐在了身后的一排,和年轻白人男子坐一起。
等她们坐了下来,年轻女子才她发现她身边是一对母女。她主动要求跟小女孩的妈妈换了位置。最后母女俩坐在一起,而年轻女子和年轻白人男子坐在一起。
车窗外面温暖的阳光底下一对情侣站在车门旁边。肌肤雪白的白人年轻女子和他那白白胖胖的男朋友依依不舍说着离别情话。深情地吻别后年轻女子才上了车。她一边上车一边回头看看车外的男朋友。她在我前面一排的单人位置坐了下来。车窗外的男人站了一会,把剩下一点的那根烟抽完了,挥挥手笑着离开了。
一个带着棒球帽,带着耳机,一脸金色胡须的年轻白人上了车。此时车上只有最后一排的位置。他很快浏览一眼车厢便走到最后一排在靠窗的角落坐了下来。
看着窗外缓和的阳光,我下了车一趟。穿着黑色运动的司机看了我一眼,没有说话。他看起来有些着急。
临近发车,我重新上了客车。发现一位女子站在车厢中间的过道,她看着座位上的人,可能她的位置被别人占了。我看着她的背后,她身材苗条,留着一头黄色的止肩短发。她穿着一件米黄色登山衬衣,一条靛蓝色的登山裤,那蓝色蓝的好像刚从染缸捞起来。我从侧面看见她高挺的鼻梁轮廓,加上那黄色的头发,我想她是车上其中一位格鲁吉亚或亚美尼亚女子。而这趟小客车只有我一个中国人。
她在中间的位置站了一小会便离开了,她转过身,准备坐到仅剩两个位置的最后一排座位。
“Chinese?”她转过身发现一个中国人坐在窗边,一脸惊喜的表情。或许只是惊讶的表情,但是她带着微笑,像是惊喜。这趟跨国长途小客车此时只有我们两个中国人。
“是的。” 我坐在位置上看着她,她看起来很年轻,但不是那种涉世不深的小女孩。
小巴车厢很小,乘客们像挤在一起似的,身后中国女子的位置跟我隔得很近。
那个小女孩的妈妈看着手机短视频,手机放着公放。她身后那瘦瘦的年轻白人仰起头左顾右盼一阵,发现声音就在他的前面,他说了一句格鲁吉亚语,那母亲把手机声音关掉了。
跨国小客车终于发车了,窗外的物体移动着。其实她挺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