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梦只
其实西梓和林盛桉的相识还有一段渊源,只是西梓并不知情,毕竟是很多年前的事了。
林盛桉家在邻市的一个小镇,那年夏天他放暑假陪妈妈来照顾突然生病的外婆。
依然是这样的夏天,外面太阳很大,躲在屋子里的人都是一副慵懒的状态,宁愿忍受吊扇不停歇的低鸣,也不愿走动。
可是那天林盛桉的妈妈却硬是拽着他出了门,说是换洗的衣服没带够,要买几身衣服。
西梓正坐在电视机前的竹椅上,一边不停的挖着半边西瓜往嘴里送,一边看哆啦A梦,突然响起一串爽朗的笑声,继而又闻到了一阵淡淡的清香,这才撇过头好奇的打量了一眼刚刚进来的人,酒红色紧身连衣裙加细高跟,蓬松而潇洒的齐肩短发,像极了香港电影里的女明星。
那时的西梓不过八九岁,正是臭美的时候,从嘴里抠出零花钱经常和小姐妹结伴去精品店,手链、发卡、头绳怎么看都看不腻似的,就像眼前的漂亮姐姐。又因着有那么一点懂事了不好意思盯着看,于是假装看电视,偶尔回过头偷瞄一眼。
她的这些小举动,林盛桉都尽收眼底,那时他并不懂这是小女孩的什么小心思,只觉得眼前的这个小妹妹,有点可爱。
回忆有时就像怎么都对不准焦的镜头,西梓记得那个夏天,记得有个身材妙曼打扮时髦的年轻女人带着一身清香走进了她家店里,可是唯独没有记住那个正在跟妈妈赌气的小男孩。
很戏剧性的,她把他从记忆里抹掉了,而他多年以后走进那间陌生的教室,自我介绍还没讲完,就看到了坐在讲台下第一排的西梓,认出了那似是在梦里出现过的面容。
林盛桉长西梓一岁,本来应该高她一届,但是刚转来这里的时候,妈妈担心他适应不了,跟不上课,所以便让他从初一开始读。
一开始他是不愿意的,“降班”这种事,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为此他跟妈妈抗议过,但是他妈妈只说了一句话就把他怔住了。
“不听话就跟你爸爸过去”,这句话对林盛桉来说是紧箍咒一般的存在,她妈妈屡试不爽。林盛桉的爸爸是个酒鬼,他小时候没少挨他揍,也正是这个原因他妈妈才狠下心跟他爸爸一刀两断,然后带着他来投奔娘家。
林盛桉的到来,对西梓来说就像一个变数,离开亦是,但是和他们后来十多年剪不断理还乱的纠缠来说,其实并不算什么。
说是冥冥中命运的安排,终究太玄乎,年少时的心思很简单很单纯,可是光阴荏苒,年岁渐长,他们才越来越明白,遇见以前,那个ta只是千千万万中的一人,遇见以后,便只能是那一个人了,人生就像一张拼图,他们是彼此不可或缺的那一块,当然,这是后话了。
西梓打开铁盒,里面的糖她分了一大半给邻居家的小朋友,剩下的那个夏天就吃完了。现在装的是当时他们上课传的小纸条,还有他走后的那一年也就是初三的一些日记,每一张都很随意的折成了三角形,是些很平淡的日常,上高中以后她就把铁盒放到了衣柜顶上,后来没有拿下来过。
时隔三年再一张张打开,看着那稚嫩的笔迹和语气,她好像看见了那个幼稚的自己,嘴角不由得上扬。
因为看的太认真,西梓并没有注意到已经在门口站了两三分钟的妈妈,直到妈妈故意轻咳了两声,西梓吓了一大跳,连忙拿盖子盖住了铁盒。
“看什么呢,这么认真?”,妈妈说着一脸坏笑的走了过来。
“我都多大了,还不能有点隐私啊”,西梓连忙把铁盒收进了抽屉里。
“好吧,长大了,嫌妈妈多管闲事了”。
“不敢不敢”,西梓笑嘻嘻的答道。
“嗯……那你早点睡”刚在床边坐下的妈妈又起身准备离开。
“怎么了,好像有话要说?”西梓看着妈妈欲言又止的样子一脸纳闷。
“没事,就是一想到你要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一个学期才能回来一次,心里就酸酸的”妈妈又坐回床上,眼里满是柔情的看着西梓。
听妈妈这么一说,西梓也伤感起来,她长这么大还没有单独一个人去过很远的地方,高中三年虽然在市里读寄宿,但是周末想回家书包一背坐一个多小时车就回了。西梓对于跨省的距离没有什么概念,但是换算成二十个小时的火车,她充分明白回家一趟有多么的不容易。
“就不能在省内的大学吗,我们省会不是有所很有名的外语学校吗,要不考虑一下那里?”,妈妈看着西梓好像也有所触动,于是接着说,“我跟你爸爸只有你这一个孩子,你就是我们的命,我们实在不放心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又没个熟人……”
西梓一脸认真的听着,没说话,她知道妈妈想要留住她,可是她也知道自己没办法答应她,就像她也没办法答应爷爷守住心裁一样,这一刻她觉得心里很难受,不是因为她要离开家舍不得家人,而是成长终于让她辜负了他们。
西梓跟妈妈聊了近半个小时,待妈妈说的差不多了想听听她的想法时,她才很委婉的表了一下自己的决心,“我已经长大了,你要相信我可以把自己照顾好”,妈妈笑了笑,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那眼角突然爬上的细纹,令西梓的心又是骤然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