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五十）缘本天命
五十一、鸠占鹊巢
一觉醒来，贾士强看着凌乱的寝室和几张空空如也的床，这才猛醒过来，同学们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他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姑姑来电话，问他有关毕业分配的事，让他去家里坐呢，这段时间忙得乱七八糟的，居然都给忘记了。
他赶紧翻身下床，开始收拾东西。
其实，东西本来也没有多少，前段时间又送给了师弟师妹们一些，如今只是柜子里放着的几本厚厚日记和一些照片，不知如何处理。
他坐在床边思前想后了半天，终于做出决定，起身找来一个旧的洗脸盆，然后打开日记本，认真地读起来。
他读完一页，就随手撕掉一页，扔到盆里；看完一张照片，就撕碎一张，没过多一会，洗脸盆里就已经堆满了残章断页。
他反复的问自己：“真的要这样告别吗？”
日记与照片所记录的一切又鲜活地出现在眼前，就像电影胶片一样一幕幕地翻过，看得他忍不住泪流满面。
不舍和留恋纠结在一起，让他有些犹豫不决。
“真的要这样决绝吗？”他依然在不停地问自己。
原本是要珍藏起来，如今似乎没有了任何意义。
他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点上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心情略微平静了些，手里摆弄着火柴盒。
神情越来越严肃，越来越庄重，他抽出一根火柴，连划了几下也没有划着，手在自然不自然地颤抖……
终于，随着火柴的掉落，火势猛地燃烧起来，转眼间，在飞腾的火焰里，一张张照片上的人像痛苦地扭曲着消失无影了；一页页纸张上的笔迹跳跃着灰飞烟灭了。
他呆呆地坐在那里，凝望着这一切，一动不动，不言不语，就像一尊泥塑的菩萨。
一阵风吹过来，寝室里到处飘忽着纸灰，像一群飞舞的黑蝴蝶，那些曾经的过往，就这样随着升腾的烟雾羽化成蝶，消散无踪了。
等到火焰完全熄灭，一切燃烧殆尽后，贾士强缓缓地站起身来，拿起工具把寝室收拾得从来没有过的干净，然后洗了洗手，拿出笔墨，在墙上写下了几行诗。
丁香花空落，青春化蝶灰。
爱人人不见，痴情情却断。
恨别终须别，相聚迢无期。
天地何广阔，有志任尔飞。
写完后，投笔伫立，环顾四周，像是完成了一个神圣而庄严的祭奠仪式。
做完这一切，贾士强匆匆赶往姑姑家，一进门，姑姑满脸笑意，姑父却一脸阴沉，姑姑拉着他的手说：“怎么这么久没来看姑姑了？”
“要毕业了，最近学校的事比较多。”
“你毕业分到哪里了？怎么没和姑姑说？”
“这不就来和您说了吗。学校把我推荐到市人事局报道，还得等二次分配，具体到什么单位还没最后确定。”
贾士强明显感觉到姑父听到这些话，脸色更阴沉了，姑父“嗯”了一声，说：“小丽就是不争气，你看士强考的大学多好！”
小丽是贾士强的表妹，从小在家里娇生惯养，重读了一年也没考上什么大学，姑父托关系勉强才弄上个中专在读。
贾士强每次来，总听到姑姑反复地说，小丽在学校找了个家是农村的男朋友，姑姑坚决不同意，用尽了办法，但死活也拆不散，弄得姑姑和姑父非常恼火。
如今小丽也快要毕业了，姑姑和姑父不仅要为女儿找工作，还得为这个上门女婿找关系托门路留在本地。
一说起这事，姑姑就气不打不处来，冲着姑父就埋怨开了：“你看士强多出息，你再看咱家的小丽，都是你给宠坏了！”
姑父也不高兴地说道：“是我宠的，还是你惯的？我说的话，你们娘儿俩个谁听过？！”
他们夫妻俩个你一句我一句的互相埋怨着，越吵声音越大，越吵姑姑越伤心。
姑姑一边哭，一边不停地数落着小丽，对贾士强说：“你瞅瞅，她一点也不让我省心，现在又找了个农村的对象，将来我得跟她操多少心啊！”
姑姑这一哭弄的贾士强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怎么劝，只是说：“婚姻这缘分可能都是上天注定的，改变不了就顺其自然吧，姑姑您也别太上火，儿孙自有儿孙福，操那么多心也没用，多保重身体更要紧。”
吵了半天，终于归于平静，姑父一直用眼睛看着姑姑，贾士强隐隐感觉姑姑和姑父肯定有什么事要对他说。
果然姑姑止住了哭声，对贾士强说：“关于你毕业分配的事，前一阵子你爸爸和我们商量了，要你回家去工作。”
姑父接着说道：“你家兄弟姐妹多，妈妈身体又不好，家里生活困难，你作为长子，应该多承担责任，回家多照顾。”
贾士强的大学是姑姑资助的，总觉得有些亏欠，既然姑姑如此说了，也就没有说什么。
姑父看贾士强没有反驳，脸上露出了点点不易察觉的笑意，接着说：“这也容易，你回学校改派一下，回家的火车票，我来给你买。”
贾士强还是有些不甘心，给爸爸打了个电话，电话里爸爸叹了口气说：“回就回来吧，不在那里麻烦人家也好。”
贾士强无精打采地回到学校，找到学工处，去办理改派回家的事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