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落叶,人各有心
傍晚时分,秋天的凉意已经显得明显。小区小广场上,几株银杏树叶在风中沙沙作响,飘落的叶子在石板地上堆起浅浅的一层。孩子们在广场的一角追逐玩耍,老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石桌石凳上闲谈。空气里混合着烧菜的香气与桂花的清甜,日子在这样的氛围里慢慢舒展。
而广场的中心,依旧是王婶的“消息播报台”。她靠在石凳上,手里攥着一串钥匙,眼睛里闪烁着要说大事的兴奋光。谁家孩子上学了、哪条街又在改造,她总能第一时间知晓。久而久之,大家习惯了傍晚聚过来,等着听她说“今天的新闻”。
“你们知道吗?离咱们不远的一个小区,出了大事。”
她话音刚落,四周安静了一下。有人把手里的瓜子停在半空,有人笑着问:“啥事啊?您快说。”
王婶压低嗓音,故意吊人胃口:“有个姓赵的,为了卖点小钱,竟然盯上了农田里的气象观测设施。”
“啥?偷那个玩意儿?”
“那不是国家的东西吗?”
人群里立刻传来几声惊讶。
王婶见大家兴奋,更添了几分说书的劲儿,手比划着:“他开着电动三轮车,半夜钻进农业示范园。先是撬开了围墙的栅栏,再掏出钳子,把电池的线一剪,咔嚓一声,把气象仪器搬上车就跑了。”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压低声音:“可这回聪明反被聪明误,法院已经判了——四年六个月,还得罚三万块钱。”
广场上瞬间炸开了。
“哎呀,四年半,这下毁了啊。”
“为了几个钱,把自己搭进去,划不来。”
“可不?要是肯出点力气打工,一个月也能挣几千。”
声音此起彼伏,有的惋惜,有的愤慨。有人摇头:“这人咋就不明白?气象设备多重要啊,没了它,农业部门咋预测风雨?”
一个戴着老花镜的退休教师推了推眼镜,叹息道:“贪念一上头,啥都顾不上了。可法律不是闹着玩的。”
随着讨论展开,大家忍不住开始想象那一夜的情景。
秋夜的示范园安静得出奇,只有路灯发出昏暗的光。赵某把三轮车停在草丛边,四下张望,心脏怦怦直跳。手里的铁钳在冷风里冰凉,他深吸一口气,把围栏一角硬生生撬开。
“吱呀”的声音响起,他身子一僵,抬头望天,夜空黑沉沉的,没有星月。咬牙钻进去后,他走到仪器旁,手抖得厉害,可想到能换钱,贪念压过了恐惧。钳子一剪,电线断裂的声响像在空旷的夜里敲了一下鼓。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流下,但他还是弯腰,把仪器搬上了三轮车。
“真是糊涂啊。”广场上,有人摇头。画面消散在众人的想象中,只留下唏嘘。
“说到底,他咋就能做出这种事呢?”一个大爷忍不住嘀咕。
这一问,把大家的思绪拉向了另一个层面——这个人,到底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据说赵某以前在工地干活,后来年纪大了,身体不好,活干不动,被辞退。家里上有老下有小,债务压身,找工又屡屡碰壁。日子一天天紧绷,他心里常常煎熬。
有人说,他是听人随口说过,农田里的气象仪器拆下来能卖钱,这念头像种子一样扎进了心里。等到黑夜来临,他终于被这念头推到绝路。
他或许没想过,这一剪下去,不光是电线,也是自己未来几年的自由。
议论声逐渐沉下来,广场弥漫着复杂的氛围。
有人回忆起,以前也有人偷厂里的废铜烂铁,结果几年牢狱,出来人都变了样。
“这事儿其实离咱们挺近的。”一个中年男人低声说,“要是日子一紧,再糊涂一时,谁敢说自己不会动歪心思?”
种地的老张拍着腿:“那设备可是为庄稼服务的,咱们农民最清楚。偷它,等于害了千家万户!”
人群一时沉默。有人叹气,有人摇头,也有人心里暗暗提醒自己:再难,也不能乱了心。
天色全黑下来,广场的路灯亮起,孩子们又追逐玩耍,老人们三三两两地起身散去。树叶在风里簌簌落下,铺在脚边,像是给夜色加了一层无声的注脚。
风里有淡淡的桂花香,沁人心脾,却也让人想起方才的故事。赵某的名字渐渐被人们抛在背后,但他留下的警醒,还在这秋日晚风里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