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续
回过神来,才发觉在窗边已站立良久。窗外阵阵凉风包裹着我单薄的身躯,可此时我却感受不到丝毫寒意。
在琴座缓缓坐下,手指轻抬,缓缓按下一根琴弦,紧绷之感从指尖传来,好似那日我在等待中兴奋又紧张的心情。
那一日,随着时间推移,府中从白日的热闹喧哗变为了深夜的万籁俱静。我脑中思虑越来越多,心情愈发紧张,祈祷事情能够如我所愿。
此时门外几乎听不到人声,小桃推门进来,告知我事情已经安排好,可以出发了。
我拿起早先收拾好的细软,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步一步走出我生活十几年的家。
出府,我回头留恋的望了一眼被沉沉的夜色笼罩的府邸,“父亲大概不会原谅我吧,也许今后我再也不能回到这里了!”
转头,我坚定的望着前方,“但是,我不悔。”
到达司马相如下榻的客栈,我们终于相见。跨过千山万水,寻寻觅觅,命中之人就这样鲜活的出现在我眼前,既熟悉又陌生。
一时间,我们相顾无言,虽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四目相望,他的眼眸中赞叹、欣喜、难以置信以及那不容忽视的款款深情交织在一起,丝丝缕缕绕上了我的心头。言语已不再重要,我们的眼睛蕴含了一切。
良久,他微微轻叹,“小姐,你是否真的考虑清楚了?这一走,以后的路会千难万险。”
“公子,文娘已决心随君而去,天涯海角永相随。你若不悔,我亦不悔。”我坚定的答道。
依靠小桃的帮助,我们连夜乘马车疾奔司马相如的家—成都。
我曾经以为,作为首富卓王孙的女儿,一个娇养的大家闺秀,私奔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不会跟我有任何关系。但是,我却在此时真的和一个只见了一次面的男子私奔。
我亦以为,私奔已是我人生中最大的挑战。但世事无常,哪能尽如人料。
在路上,我们简单的拜了堂,成了亲。简简单单的一身红衣,简陋的庙堂,在天地的见证下,我们结成了夫妻,此后共荣辱,同患难。虽没有华丽的凤冠霞帔,也没有锣鼓声天的迎亲队伍,甚至连亲朋好友的祝福也没有,但是,相公对我的深情却让我感受到了莫大的幸福。
到了成都的家中,我们一路上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本想仔细看看我未来生活的地方,但疲惫的身体已开始向我抗议。简单梳洗过后,带着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憧憬,我缓缓进入梦乡。
殊不知,一场更大的挑战正在向我袭来。
清晨,简单梳洗过后,我深吸一口凉爽的空气,开始迎接我新的生活。
人们常常说,“美好的爱情往往敌不过残酷的现实。”我以前从不相信这句话,衣食无忧的我一直认为美好的爱情可以战胜一切,怎会被现实生活所打败呢。
但是实际生活给失去家庭庇荫的我深深的一记痛击。
从小锦衣玉食,备受父母兄弟宠爱的我从来不知道,原来话本上家徒四壁的穷苦生活在现实中是真实存在的。
环顾我们成都的家,小小的一间院子,简陋的房舍,屋子里只有一桌一椅,一张简单的木床,另有零星几件家具摆设。唯一还有所安慰的是屋子里有不少书籍,还有一把弦琴。
我不禁对自己苦笑,“这就是我未来生活的地方。”
对于这种穷苦的生活,原本我只是一个跟它毫无关系的旁观者,现在却实实在在发生在我眼前,成为了它其中的一份子。
从这一天开始,我幻想中的美好生活被击碎了。
实际生活不像诗文中唱的那样顺和美满,它充满着柴米油盐和其他繁杂的小事。
相公虽然是个大才子,但他没有一官半职,也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更甚者,他还要为交友花费良多。
可是没有办法,既然已经到了这里,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我开始费心我们的生计,学着日日计划衣食住行,省吃俭用解决我们的温饱问题。
然而,就在此时,我发现命运还跟我开了另一个巨大的玩笑。
原来我的相公并不是我初见他时那样完美,相反,他有一个巨大的缺陷—天生带有口吃[注]。之前在宴席上,他很少说话的原因并不是他的性情清冷孤傲,却是他在藏拙。
一夕之间,穷苦的生活和丈夫的缺陷像两座大山,压在了我的肩上。
我们回到成都已经一个多月了,家里用不起丫鬟,我开始学着做饭,洗衣,收拾屋子,慢慢地开始习惯了这种生活。
如果一直能够这样维持下去,也没有什么不好,但是就在今天,米缸里终于连一粒米也不剩下了。我从家里带来的东西不多,能当的都已经当的差不多了,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问题是下一顿的吃食在哪儿寻。
深夜,我久久不能成眠。身上仅一袭薄被,几乎难以抵挡深夜的寒冷。
“我该怎么办?”我再一次向自己发问。
转过头,看着身旁熟睡的丈夫,泪水划过我的眼角,“我还能坚持下去吗?”
未完待续......
注:司马相如是一位口吃者,有史料记载:《史记·司马相如列传》里写到:“相如口吃而善著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