刷微博看到《爸爸5》里陈小春和Jasper的一段对话，相信很多人都看过，那句“Can you stop angry now?”也上了热搜，成为网友的笑谈。

我对亲子类综艺向来无感，也不觉得好笑，视频背后折射出的家庭教育问题给我很深的触动，有那么一瞬，我觉得难受——

这场景，在我成长期似曾相识，但结局没有这么圆满。

以下是文字记录，我尽量用最中性客观的言词；

陈小春：哎！（吼）Hurry up!（凶）......Hurry up!（严肃、不耐烦）

Jasper：I know.......What’s wrong with you?（盯着父亲）

陈小春：啊？

Jasper：What’s wrong with you?

陈小春：What’s wrong with U?（伸手指）

Jasper:What’s wrong with U?（声音渐小）

陈小春：hurry up!（催促）

Jasper：en,,,Can you stop angry now?

陈小春：Sorry?

Jasper:Can you stop angry now?（用扬声器）

陈小春：OK! Sorry,Sorry!（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

对话内容很简单，陈小春凶Jasper，催促其快点，Jasper借助扬声器问出“你能不生气吗？”，让身为父亲的陈小春意识到自己态度不好，随即道歉。

视频我反复看了很多遍，必须承认，换做是我做不到Jasper那么勇敢，言词恳切的问出：你怎么了？即便我是一个大他十几岁的成人。

在我成长的记忆里，碰上父亲一吼一急的情况，当他将不满的情绪透过语言、肢体动作传达给我，我的回答是：我错了。或者沉默不语，赶紧照办。

因为，，，我害怕。

从呱呱坠地开始，我们的成长依赖于父母的养育。这个养育分为两类：物质供给和精神关怀。物质供给就是食物，促使我们机体的成长。精神关怀包括与父母的情感交流（正面的、负面的都算），精神养育很大程度上塑造了我们最初的思维方式，及行为模式。（弗洛伊德认为人的性格形成在幼儿期，即1~3岁，这一时期，父母的教养方式是关键。）

精神关怀说白了就是“爱”，我们小时候常听到父母说爱我们，然而长大成人，不少人还是没有学会怎么去爱自己，爱他人，以及表达爱，甚至不会正确的表达自己的感受。

心理学将父母的爱分为两类——有条件的爱、无条件的爱。

无条件的爱，即“因为是你，所以爱”。

有条件的爱，指达到一定条件父母才会表现出对孩子的爱，最常见是奖励和惩罚，也是父母在教育子女时最常用的手段。比如，当你考100分，父母会表扬你。当你贪玩不做作业，父母会斥责你。青年期以前的孩子为了获得父母的关注、关爱，会逐渐约束自己的行为，做正确的事，做让父母高兴的事。就像巴甫洛夫训练那条狗，通过食物引诱建立条件反射。

奖惩手段在塑造儿童原则性道德性行为上能起到很好的作用，但涉及孩子的性格发展、人格发展，时常弄巧成拙。因为主动权在父母手里，对错的标准由父母来定，教育子女就显得随意。

一旦发生矛盾，父母的心情、环境种种因素都会影响父母的对待孩子的方式。父母否定孩子，不一定是孩子错了，可能只是父母心情不好。就像陈小春凶Jasper，可能陈只是着急，想催促儿子快点，但做法上有失妥当。（Jasper被吼时正在上台阶，抬起的右脚顿了一下，以及随后说话时眨眼的频次增加，都说明小孩害怕、恐惧的心理）

作为弱势的一方（食物上依赖父母供给，精神上依赖父母关怀，生存发展的机会掌握在父母手里），孩子只能被动接受。如果这一时期，父母对待孩子的方式是消极的、批判的、否定的，孩子就会怀疑“是不是真的自己错了？”，并迎合父母的评判标准（或者父母的喜好），放弃的自己的判断、压抑真实感受，逐渐形成扭曲的、压抑的人格。

武志红在《为何家会伤人》中举过这样一个案例：

“你要哪种冰淇淋？”贝蒂问女儿。

“我想要香草的。”苏西说。

“有巧克力的。”妈妈说

“不，我要香草的。”

“我觉得巧克力的更好一点。”

“不，我就要香草的。”

“你不应该要香草的。我知道你喜欢巧克力的东西。”

“我现在就想吃香草的。”

“你怎么这么倔，真够怪的。”贝蒂说。

母亲判定孩子“怪”“倔”，潜台词是——你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口味，我才知道，（我是对的，你选错了）。女儿真的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口味吗？显然没有人能比我们更清楚自己的感受。母亲是把自己的判断强加到女儿身上。

以上两个案例都是父母用消极的方式对待孩子，这在中国的家庭很常见。但孩子是正向的反应，Jasper问出“你能不生气吗？”（潜台词：不是我的问题，是你的问题，你怎么了？）苏西始终坚持自己的想法。（个性坚定，并没有因为母亲的阻挠改变想法。）

这样的孩子，在他们成长中，至少有一位大人是给予了充分的肯定、耐心、认可，所以他们有勇气在面对强势的大人时，正面回应，表达想法。

中下层的家庭里，更多的是孩子顺应父母的情绪（父母发怒，对于孩子来说是不可控的，为了生存只能选择顺从）。

中国家庭里的孩子，有一种很常见的观念——我要好好学习，报答父母。曾几何时，我也这么认为，并督促自己勤奋刻苦。学习心理学之后，才发现这背后是个大大的错误。

学习是为了报答父母，显然是以父母意愿为目的。仔细想想背后的逻辑就能发现问题，学习是为了能健康长大成人、生存发展，过程和结果都是自己承担，“我”才是最终目的。相信每一位父母的初衷，也是希望孩子能拥有一个独立健康的人生。所以，“好好学习”不是为了博父母一笑，而是我能享受这个过程。

其次，学习好就能报答父母吗？显然“好好学习”的背后是指成绩好，父母少操心；将来有个好工作，父母不用担心我们活不下去。将成长、就业这些人生大事与父母意愿联系在一起，实则是将自己的生活与父母捆绑在一起。

当我们尚小，自主意识未成型，凡事父母做主，双方矛盾不明显。一旦独自生活，面临人生抉择，我们的想法与父母不一致，这种想法就会变成自我发展的障碍。比如，为了父母，我要怎么做。实则，我并不喜欢，压抑了真实想法。进而和父母的矛盾加深，争吵在所难免。

为什么我们会有这样的观念？

翻看一些家庭教育案例就会发现，这样的家庭，父母通常挂在嘴边的是以下几句：

“我都这样了，你还不好好学习?”

“我是为了你，才，，，，。”

“我不辛苦，为了你值得。”

这样的父母通常是勤劳的、付出的，通过展现自我牺牲，制造愧疚感，逼迫对方服从。父母的潜台词是：我这么辛劳，都是为了你，你欠我的，所以你得听话。

当一个小孩常年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势必会形成“好好学习报答父母”的观念。渐渐地，学习不再是一项单纯的体验，而是报答父母的手段，这样的孩子很容易丧失学习的乐趣。学习成绩也常常成为他的压力。一旦考不好，对父母的愧疚感便接踵而来。

这样的孩子，他对学习的感受被剥夺了，转换成父母制造的愧疚感占主导。长大成人后，潜意识里压抑的情绪就会和愧疚感产生摩擦，自我苦恼不得治。另一方面，压抑的性格表现在行为上，是顺从的。

所以当他面对父亲的一吼一急，做不到正面回应，保护自己，他只会说：对不起，我错了。

那时候我们都太弱小，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被伤害了。

2017.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