圪针滩-4
刚进门,那老婆婆就热情地说,娃们快炕上坐炕上坐。我和力华禁不住推让,同上炕靠着被摞半躺半坐。这家人也早已吃完饭,她老汉和她儿子都还没走,炕前地下散乱开一个大豆秸捆,一家人每人一个小板凳坐那剥豆子。老婆婆说你们贴贴坐着,他们剥一会就走。细看豆秸捆原来是队里分的豆秸柴,里边有个别没脱粒的豆子,一家人细细的边找边剥。
炕沿上放着一盏小油灯,火苗跳动着,土墙上映出三个大大的身影。墙角安装的有线广播小喇叭吱吱响着,细听像是队长在分配明天的农活。一家人边听边剥,谁也不说话,直到把一捆豆秸剥完。
明娃子站起拍了拍身上的土,对我们笑了笑,提起一个装水的瓦罐看场去了,老婆婆叮嘱老汉说,今天牲口给队里收庄稼做活多,喂时要多添把料,老汉答应着,出了窑门,又过了一会,院子里就没动静了。
老婆婆笑着说,你们城里人爱干净,我家有一条新床单,来了客才用,说着从窑洞深处的一个小木柜里拿出一条花床单,铺在了炕席上。细看那床单,新是新,早已污渍斑斑,已经很脏了,看来这床单太珍贵了,主人实在舍不得洗。
老婆婆让我们睡炕头,我们强让她睡在了炕头。我们插过队,知道炕头热。她年岁大不说,当时农村大都被子很薄,也没褥子,全指着热炕取暖。我们挨着她躺下,吹熄了灯。
听见院里有牲口的响鼻声,问是养着牲口吗?是头驴。是你家的?这年月个家户哪养得起大牲口,是队里的。为什么让你家养?村子小,牲口也少,值不得专派1个饲养员。4头牲口分4户养。那牲口的口粮谁给?队里给一半。那一半你家不是亏了?育驴户用牲口比别家还方便些,驼个水,磨个面的。
我们又问,听你的口音不像是陕北人?我是四川北边人。嫁到这村的?红军长征路过我家乡时,我就跟着队伍上来了。你是长征过来的老红军?是。
我肃然起敬。立刻想起我插队的那个村,也有一个老汉是老红军,多年来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拦羊人。老乡们常说,他就是吃了没有文化的亏,要不早当大官了。不一会,老婆婆就鼾声大起。
我和力华走了一天,按理早该睡熟了,可跳蚤太猖狂了,况且不是十个八个,想来也是,挨着牲口棚,跳蚤能不多吗?我俩一会挠这儿,一会抓那儿,几乎一夜没睡。同时奇怪为什么跳蚤不咬老婆婆呢?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