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治水不当,父被天下共主尧杀死了,当着众部落长老的面。肆虐的洪水一刻不停地踩踏过千顷良田房舍而下,直到父闭上眼那一刻也没有丝毫消停的迹象。那时候,我正提溜着一颗心站在鲧部落中,禹并不在我身边,从尧同意了祝融部落的请求后,他就离家而去了,走得毅然决绝无牵无挂,彻底与鲧部落分道扬镳,连我也不知道他的去向。我知道他心里一定是责备我的,因为在他看来身为神女的我,是绝对有能力从尧的手里救回父的,可是他不知道,出嫁前娘娘就警告过我,降而为神,插手人间事非但不能够于己有益,若一着不慎招致天怒,凡世的灾难就再无解决的可能了。
收了父的尸骨葬在山阿后,我曾试着逆流而上去找禹。天福尚存的时候,这一路上草木繁茂,禽兽繁殖,如今洪水泛滥,五谷不登,禽兽逼人,奔袭千里的九河之水将上游的一些奇兽异类都冲荡下来,每走一步你都不知会遇上什么栖身四海山林的飞禽走兽,但是,在珍异之外,我却没能如期待的那样见到禹。
悻悻地回到部落里,面对的依然是空落落的四壁和孩子的嚎啕啼哭,我的心一阵发软,心疼地抱起稚儿相对以泪洗面,为自己心中万般的难言之隐,也为了遥遥不知归期的丈夫。月辉赶走了红日,窗外亮起了点点橙黄,枯坐床边的我才得空好好思量思量今后。片刻静寂后,忽然又有敲门声急促促地叩响了沉默,我眼睛一亮,不顾容颜就奔到门口,开门见到的却不是禹,而是部落长老的妻子。
禹请命治水,人马上就要出发啦!
女子不由分说地拉着我往外走,我看他风尘仆仆的,就猜到他没回家跟你招呼一声,快走,晚一两步没有个三年五载你是见不到他的!
我……见了他又能说什么呢?
哪怕看一眼也是好的!
他怕是不想见我的……
女子严厉地瞪我一眼,别说胡话!
果不其然,等我赶到尧的居所时,禹已经领着几个在所有部落中小有所成的青年才干往下游去了,我只能远远看一眼他心无牵挂的背影。
女子轻轻叹息一声,温柔地安慰我,说了什么我也没听清楚,天下可以给人慰藉的话大多无甚差别,多听一句少听一句又有什么利弊呢?娘娘说得好,人千方百计地同天争夺生命的主宰权,掌控自己命途的神反而在陪伴天的过程中忧郁了,但要学会反抗天,又得几千年的忘我修行日月轮转啊。人说神无忧无虑,驰骋九天,翻手云覆手雨,可在我眼里,只觉得未来一片昏暗,星火片光都望不见,如何敢奢侈丈夫的一片衣角呢。
当是时也,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禹掘地而注之海,驱蛇龙而放之菹租,水由地中行,江淮河汉是也。险阻既远,鸟兽之害人者消,然后人得平土而居之。
皇天嘉之,祚以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