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通电话,我问她,好吗?
她说,很好。从电话那头
我听见她的嗓音清亮,带着欢悦
电话里,还传来了诵经的声音
我知道,她此刻在佛堂
放下电话,第N次删除写了一半的文字
我不知道,怎样才是最合适的开始
又该如何结束——
感觉她依然离我很远
仿佛只有那间不太明亮的屋子
和跪拜在佛像前的她,以及
童年时,她牵着我的画面尤为清晰
甚至突兀
她沉郁,尖锐,强势
像一块镇守河心的顽石
将岁月的青苔裁成一件覆身的衣裳
我不敢太靠近她,当我开始明白她时
偶尔,会为她感到揪心
她明丽,端庄,活泼
记得在医院的楼下,她将围栏边的雏菊
偷藏在怀里——
她爱花,即使病着
也要趁散步的间隙,将花朵带回病房
这是她偶尔露出的小女人的一面
记忆里,唱越剧的她,像端庄的旧时小姐
她爱看古装影视剧,也常悲叹自己的身世
父亲走后
她虔心礼佛,将阳台改成了佛堂
蒲团,素香,鲜花与鲜果
是她安坐的梵天净地
她诵读经文,咬准拗口的字音
她说:“安心在这世间,等佛菩萨的接引。”
她让我心疼难忍
多年以来,即使不那么靠近
即使不能亲口说出“我爱你,妈妈”
她也不能亲耳听见,但这爱依然未减分毫
我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是我此生不能割舍的牵挂
“噢,妈妈,我爱你……”真的,真的,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