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看来,如果真有理想主义者的话,那么可以分为两种——交运的和背时的。
我就没交过什么运。日子只能是凑活者过得去,但若要以理想来衡量的话基本算是苟延残喘了。但问题来了——这个理想是什么?它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呢?
把现实衡量得苟延残喘的理想是什么?是有很多很多钱、吃穿不愁、骄奢淫逸?是满腹经纶、学贯中西、一言九鼎?是明星偶像、道德楷模、引领风骚?都不是!因为就算做到了以上那些,甚至更多,还是会对现实感到不满。它永远在前面诱惑着,而实际上是在讽刺着——恰如挂在蠢驴前面的萝卜。
所以根本上说,理想不是一个什么个人热衷于企及的状态——它不是一个状态,毋宁说它只是一个瞬间的状态,而生活却是一直向前的。理想表现为一个现象或者它更像是一个症状,它似乎和那个属性为未知的实在处在两个极端——理想是无限的化身。就这样,未知和无限时时刻刻刺痛着这个已知但有限的现实。
理想就是这样的荒诞,背时的时候谈理想可悲,交运的时候谈理想可耻。它不是刺痛自己就是中伤别人,所以我们要理想做甚?
鲁迅笔下的人物活灵活现的原因大概就是因为他们没有理想,闰土、祥林嫂、孔乙己、阿 Q或者那些因为剪不剪辫子而纠结的只有个姓氏的配角都一样活灵活现。没有理想的搅局,才真实,也才美。这也是悲剧之美的原因。小说中人物的理想反而会中伤或刺痛读者的现实。就像易卜生《玩偶之家》中的娜拉,一个理想破灭后伤心欲绝的她,为了另一个理想——独立自主,而离开了家门,让鲁迅都为她捏把汗。
与其说鲁迅是在批判他作品中的角色,倒不如说他是借那些角色的苍白无理想来讽刺那些批评他角色没理想的理想主义读者。抑或是那些没有理想的悲剧人物和那些理想主义读者的悲剧相辉映——骂了100年,改了100年,我们周边的 闰土、祥林嫂、孔乙己、阿 Q或者那些因为剪不剪辫子而纠结的只有个姓氏的配角照样比比皆是。不知道那些大有理想主义情怀的读者还要悲哀几百年,才能消灭阿Q们。
现实之美就是他的苍白本身,苦涩、辛辣、冗长。斯皮尔伯格说过一句话“最好是好的敌人”,理想总是完美的,所以那个完美是我们现实生活之美的敌人。
这个敌人可能来自你楚楚动人的爱人、白发苍苍的父母、嗷嗷待哺的兄弟,来自欲求不满、欲罢不能……总之它不可能是那所谓你“真正想要的”。就像欲望是他者的,理想也是他者的。
他人是地狱。
要理想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