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便利店的冷柜前驻足,指尖划过玻璃上凝结的水珠。薄荷味的冰淇淋静静躺在第三层,是他从前最爱的口味,可现在我知道,他的新女友对薄荷过敏——就像他曾笑着对我说“小羽的记性比我自己还好”时,我也记得他衬衫第二颗纽扣总爱松开,记得他加班时习惯喝三分糖的奶茶。
手账本摊开在卧室的书桌上,最后一页停留在三个月前。我用荧光笔标出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秋天想去看银杏”“过敏时要喝温盐水”“最讨厌毛衣领口的标签”。整整两年,我把他的生活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却没发现他早已悄悄从网眼里溜走。
那天我带着织了一半的灰色围巾去他公司,电梯门打开时,看见他正替穿米色风衣的女孩调整围巾。她的头发被风揉得有些乱,他的手指穿过她的发丝,动作比我为他挑出毛衣里的线头时还要温柔。而我藏在身后的围巾,毛线针还别在第十二排针脚,那里有我偷偷织进去的字母“Y”,是我们名字的缩写。
“你怎么来了?”他看见我时,指尖触电般缩回。米色风衣女孩的手腕上戴着我送他的情侣手链,银色链条在阳光下闪得刺眼——那是他生日时我跑遍整个商场选的,他曾说“太贵重了别买”,后来却转手戴在别人手上。
深夜整理衣柜时,发现他落下的旧卫衣口袋里掉出张电影票根。日期是我们吵架的那天,他说加班,而票根上的场次,正是我推荐过无数次的那部文艺片。原来他不是不懂浪漫,只是不愿把浪漫留给我。
我开始在深夜反复听我们的聊天记录,直到听见自己说“没关系,我来处理”的次数多到耳鸣。那些他忘记的纪念日、随口答应却没做到的事、加班时我默默热了三次的饭菜,此刻都成了扎在心里的细针。最痛的不是他爱上别人,而是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早已在无休无止的付出里,弄丢了原本会画水彩、会弹吉他的自己。
便利店的门被推开,穿米色风衣的女孩走了进来。她伸手拿了草莓味的冰淇淋,指尖在冷柜上留下淡淡的指纹。我转身离开时,口袋里的薄荷糖发出细碎的响声——那是他以前总放在我包里的,说“低血糖时含一颗”,现在却成了我戒不掉的习惯。
昨夜梦见我们在银杏树下初次约会,他接过我递的薄荷糖,阳光穿过金黄的树叶落在他睫毛上。醒来时发现枕头湿了一片,手账本上的荧光笔痕迹已经褪色,就像他曾说过的“永远”,在时光里慢慢模糊成一片虚影。
我把织到一半的围巾拆成毛线团,混着他留下的旧毛衣,在阳台的竹篮里堆成柔软的小山。春风吹过时,毛线轻轻扬起,恍惚又是那年春天,我在宿舍楼下等他,手里攥着刚做好的薄荷糖,而他穿过人群向我跑来,眼里倒映着整个世界的光。
原来有些用心,就像织进围巾里的秘密字母,藏得再深,也抵不过季节的变换。而我终于明白,真正的爱不该是单方面的编织与修补,而是两个灵魂在风里舒展的姿态——就像此刻窗外的玉兰花,不必依附谁的枝头,也能开得自在而盛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