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曾经是我最好的朋友,初识之时,因年龄相仿,趣味相投,经历相似,加上师出同门,我们几乎无话不说。
羽聪明好学,眼明手快,很快就得到了导师的赏识和同学们的喜爱。在出色的完成了几次老板布置的任务后,自然而然的成了师兄妹中的佼佼者。
或许是纷至的荣誉和沓来的恭维,也或许是骨子里的自信和骄傲,羽渐渐开始以除外老板之外的“科室第二女神”自居。
这都无妨,因为羽长相清纯,又擅打扮,加上成绩出众,用当时做为“闺蜜”的我的话来讲叫“实至名归”。
知道羽言辞犀利,尖酸刻薄是在她慷慨激昂的批判一个室友与她撞衫的事。羽说,这位室友真是不自知,竟然要了她淘宝的链接,件件要跟她穿一样的衣服,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乡村小花的挫样,撞衫不可怕,谁丑谁尴尬,也不看看姐穿上是什么样子,她穿上什么样子,真是恶心,没有羞愧的撞墙么,呸!结果十分钟后,看见羽挽着这个同学的胳膊,还帮忙撑着一把遮阳伞有说有笑的去了食堂。
同宿舍的师姐,刚好跟羽在一个实验室做课题。师姐是个七零后,工作后数年,迫于晋升压力,回炉来读博士。师姐敦厚老实,朴素勤恳,每天早出晚归的做实验,平时连跟孩子视频的时间都没有,甚是辛苦。博士读到中期,统一汇报的时候,师姐课题的结果零零星星,而羽的结果则盆满钵满。聊及此事,不想羽鼻子哼了一声,就她…根本不是做科研这块料,何必为难自己,天天打扮的像个老妈子,不如早早回家种田去!师姐供职某医科大学,任教数年,专业知识扎实,前期成果也颇为丰硕,每每请教相关课题,师姐言传身教,事无巨细,我对这个人尤为尊重!听闻此言,不觉心头一凉,科研之路慢慢修远,不到最后,谁知胜负?羽啊羽,何出此言?一年半后,师姐载誉毕业,然而这并未堵上羽的嘴,她以为师姐部分科研结果学术不端,或是走了狗屎运。
不过还好,羽只是背地里对他人毒舌,不曾波及至我。
相处久了,才知道,一个人对他周围的人怎么样,迟早有一天会对自己怎么样。
终于,羽从毒舌我的衣着,到毒舌我的为人处事,几乎件件不拉。我只当是损友难得。
有天笑言,有人匿名寄书给我,莫不是有人暗恋?羽斜着眼睛瞄着我,定是你自己勾搭的,你男朋友真倒霉,怎么遇到你这样的水性杨花的货,他家的祖坟是不是被人刨过?我一时语塞,竟然脸红起来,而羽倒不觉得气氛尴尬,继续舔我给她买的甜筒。
另有一天,羽约我操场跑步,我说身子不舒服,例假也没来,可能是最近忙课题,晨昏颠倒,三餐不定导致的,就不去了。羽嗤嗤的笑说你不会怀孕了吧,我汗颜说跟男朋友还没到那一步….羽说,哟,那谁谁还没动你?他是不是个男人,不会有问题吧?我在电话那头,顿觉天雷滚滚。
这让我想起来,羽有次来我宿舍,看到男票寄来的水果和零食,还没等我开心的分享,便开口,也不想想攒钱买房子,竟买这些没用的东西,别到时候一家人都去卖血,都给你们凑不起首付呢。我喏喏的开口,那个谁不也经常送礼物给你吗,羽脱口而出,你跟我比什么!我的心里,突然有些难受,羽的未来的公婆刚刚给她在市区买的电梯房,付了全款,而我的男朋友是个农村出来的凤凰男,家里除了十亩农田,加上四五头山羊,一群鸭子,确也没什么值钱的了。羽可能也觉得说的太露骨,讪讪的解释,我说的是感情,我跟对象处了那么多年,你们刚刚开始恋爱,没什么好比的。
决定远离羽是跟羽聊起我想出国深造的事。羽仍是嗤之以鼻,说你能在广州这种大城市混着就不错了,何必搞的那么累,总是逆天行事,小心要被雷劈。但如果换做是她,凭她的聪明才智和学术功底,倒是可以尝试一下。后来羽找工作的时候,为了向科室领导彰显自己实力雄厚,社交宽广,来到我的实验室跟我谈合作。羽仍是居高临下,救世主一样的姿态,说我虽然看不上你,但因为你是我的朋友,我还是考虑跟你合作,以帮带的形式,事倍功半的进行你和我将来的课题,你要抓住机会,不要不知好歹。
我拒绝了她。虽然被碾压多时,但我拒绝的仍然云淡风清。
毒舌不是真性情,是情商低下。
还不是为你好,有时不是推心置腹,是强迫对方接受伤害的一种心理暗示。
没有人,有资格去过度的评价另一个人的生活,因为你不是那个人。
借用《傲骨贤妻》中刻画的一种女人之间成熟的友谊:彼此不渗透,不干涉、不求证,不表忠心,以专业收获尊重,以人格取得信任。真正的友谊不是事无巨细的参与并评价对方的生活,而是在惺惺相惜中保持不同和距离。
朋友是在相互鼓励中获得支持,共同进步,从而把彼此变成更好的人,而不是披着耿直的外衣处处言语打击,精神碾压,以自己的所谓“正能量”,把别人的生活指数变成负值。朋友不是你的“boss”,更不是你的上帝,他没有资本打着为你好的旗号,把你变成适应她生活轨迹的人。
朋友之间偶尔插科打诨的揭短是种生活的调剂,但处处冷嘲热讽就很容易变成精神负担了。
看而不评是一种涵养,听而不议是一种尊重。朋友之间的位置是公平的,如果一个人的友谊让你觉得自卑,那么请你远离他。
羽仍然是我的朋友,不同的是,她的毒舌已然舔不到我,因为我已经远离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