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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水城邻水而建,因邻东水方得此名,像是倚靠在这条生命河流的怀抱中。因这河而得名的东水城,四季分明,每个季节都带着河水特有的气息。冬日的东水城尤为静谧,城中寒气逼人,空气中充斥着初冬河流的冰冷湿意。远处的东水河面开始结上薄冰,冰层在晨曦的微光下仿若银色的鳞片,一层一层地覆盖在河面上,偶尔还能听见水流在冰下轻轻流动的声音,像是冬日中隐藏的心跳。
城中的街道此时已被薄雪覆盖,踩上去发出细微的“嘎吱”声,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两只流浪的猫狗穿过街角。两旁的房屋屋顶堆积着初雪,木质的门窗随着寒风轻轻摇曳,发出吱呀的声响。东南方向,有一处略显破败的宅院,寂静无声,仿佛被人遗忘在时光的深处。
宅院四周长满了枯萎的草木,经过几次冬雪的打压,显得愈加萧条。偶有几棵松树挺立在院角,松针上挂满了洁白的雪花,唯有这不屈的树木依然保持着顽强的生命力。风从河面上卷起,穿过屋檐的缝隙,带着冷意侵入室内,像是在提醒屋内的人冬天的严寒已悄然降临。
房间内,顾白正静静躺着,身下的木床已经有些陈旧,发出轻微的响动。破旧的桌子上放着几本翻旧的书,书页因岁月的流逝泛黄卷曲。四周墙壁斑驳,仿佛经历了无数个冬夏的洗礼,屋角还有些许灰尘积聚。虽简陋寒酸,但在顾白的眼中,这里已然是他唯一的栖息之地。
顾白父母双亡,平日里只有一个随从伴其左右,柳生与顾白同岁,平日里照看其饮食起居。由于宅院偏僻,其实也没有什么可照看的,最多的就是叫顾白起床,为其端饭。夜深蝉鸣,柳生退去休息,顾白一人躺在床上,回想着过往的一生,为了三十三两白银而疲于奔命,连日的过劳,使其突发心疾,闭眼前脑中还想着欠款与那未完的工作。
夜黑如墨,苟且与偷盗之事多借夜色掩盖了过去,在顾白休息的同时,大院内的某一密室处,烛光微明,两人背对烛火,在密谈的什么,一人离开之时说道:“既然这样,就杀了他......”
两个少年在大宅内无人可依,穿着朴素,冬日的衣服只够御寒,炭火也是时有时无。平日里更是遭到同族的嘲笑与排斥,却又无力反驳,只能忍辱度日。族内有学堂,只要年龄到了,皆可去学习,只为有朝一日,族内有人通过上三宗的选拔,进到大宗门,光耀门楣。
露滴枝头,飞鸟衔虫。柳生端来了早饭,放到了桌上,“白少爷,起床用餐了,早饭过后学堂有要事宣布”,顾白穿好衣服,用清水洗了把脸,“生哥儿真是准时,你就是我每日的布谷鸟”,“白少爷,可千万不要打趣我,要是被其他的下人听到你叫我生哥儿,我又免不了一顿板子”,“咱这陋室偏宅,老鼠都要绕道,更不要说其他人了,没人听到,来生哥儿,一起吃饭”,“好嘞,白少爷”,柳生高兴的抓起馍大口的吃起来,“你这饿鬼,何须这般饿虎扑食”,“白少爷,你看哪家的仆人和主子一起吃饭的,虽说后厨给咱们的饭菜不如其他人那般好,可也是大户人家的吃食,我们这帮下人是吃不上的”,“吃吧吃吧,吃完我们办正事”,顾白笑道。
十几年的光景,对于一个下人来讲,可能是水深火热,也可能是主仆情深,但多数人绝不会平稳安度。柳生陪顾白一起长大,四岁时被卖到了顾府,他的父母为了一家人都能活下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穷苦人家的孩子,能吃饱饭便是天赐福缘,其他更是不敢有半分奢求,柳生被卖进府里的第一天便被分给了顾白,与老仆人黄叔一起侍奉顾白,在八岁那年,黄叔离世,从此洗衣、生活等琐碎事务都由柳生一人承担。
燕子衔泥,大地复苏,顾白给他生而为人的尊重,在外人面前要保持主仆身份,柳生不再是一个地位低下仆人。在这偏宅无人处,便如兄弟手足。
顾白更是教他识字、功法,柳生虽然不得指导,渭水剑也能耍上几招,生人难近其身。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秋风渐起,秋色渐丰。顾白在这刀光剑影、尔虞我诈的世界生活了十几载,虽不曾感受这世间的险恶,却深知生存之道,如履薄冰。顾白在去往学堂的路上,思忖着,这平静的生活也许很快就会被打破。
夏雨微绵,夏日微炎,炎热的夏季,万物生长茂盛,人也最易烦躁,总是盼着夏风微凉,处处声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