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殷教授:现代社会的三重矛盾,人太把自己当个人了

现代社会有三重根本上的结构上的紧张。第一重,就是人的意义越来越重要,但人的(社会)功能越来越不重要的矛盾。现代社会在观念上对每个人进行了启蒙,我们都要权利,要主体性,要平等,天经地义的事情。可实际上人是越来越碎片化的,人是越来越无意义的。今天的人相比以前的人,他的权利意识大大提高,但他的意义却大大减弱了。老实说每个人都觉得自己怎么怎么样,可实际上到了社会当中,你就是生产力、劳动力、消费力、购买力。你是一个一个个被碎片化的很可悲的存在。

现在社会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就是人的无意义化。人的无意义化,既是因为人的整体性被现代社会摧毁了,也是因为高度细密的社会分割将人的社会生活、精神生活和工作、消费切开了之间的这样一个作用。可是与此同时,人却越来越追求意义,也却越来越把自己当做有意义的存在,这构成了第一重根本性的矛盾。用大白话来讲,就现代社会局势把人物化了,人在现代社会里会不停的被物化,可是人又太把自己越来越当个人了。你本来“越来越成为物”和观念里“越来越把自己当个人”(南辕北辙),这就是第一重矛盾。

第二重矛盾是什么呢?就是现代社会---它是个理性社会。理性社会强调的什么呢?强调的是退魅。退魅就意味着原先很多没有经过理性论证的宗教、传统、习俗都被瓦解掉了,在这个理性思考的面前,人类有越来越多的集体行动的根本支撑,它消失了。因为实际上要有大规模的集体行动的话,靠的并不是理性,靠的往往是什么习惯、宗教、激情,甚至是偏执和仇恨。那当每一个人都越来越理性的时候,当以理性作为最根本评判的时候,这些动机消失了。可是对于理性而言,他参与集体行动是非常弱的。

我们都知道一个和尚挑水吃,两个和尚抬水吃,三个和尚没水吃。所有行动都很难避免搭便车的现象。那么一旦搭便车的现象存在,就会带来一个思考的结果,就是这个事儿,你们做了我有好处,我不做,你们也能做成。像抗洪,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我干嘛干呢?那这种精致的利己主义,精致的理性主义,它带来的结果,就是人类集体行动所需要的激情,所需要的习俗,所需要的这样一种集体主义精神上的消亡。也就是现代社会,一方面是一个越来越需要集体行动协作,越来越需要精巧的复杂的社会构建,越来越需要有组织的社会行动,但是另外一方面,支撑这一切的非理性因素被理性摧毁了。

那么第三个因素就是,现在社会是一个既文明又疯癫的社会。什么叫既文明又疯癫?就是这个社会非常的复杂,非常的精巧,它需要一系列的科学、理性、去人化的制度,把大家精巧的契合在一起。在另外一方面,人的本质是一种动物,人是有强烈兽性的动物,而这种兽性对人的健康、对人的进化必不可少。而所有理性的制度,就是构成文明对于兽性的约束和压迫。我不是说这不对,但是它往往带来一个结果,就是越理性,越压抑;越文明,越癫狂。所以高度文明的现代社会,在很多时候其实是一个高度扭曲、高度压迫的精神病社会。

所以现在社会有三重悖论:人越来越把自己当回事,但其实人越来越被物化,而且会被物化成为无意义的碎片。你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儿,其实你就是物。第二个现代社会越来越需要大规模的有组织的积极行动,但是它摧毁了积极行动的基础。第三个就是文明不仅没有消除疯癫,而且在制造更变态的疯癫。

(sddyqal根据视频整理)

评论:储殷老师的见地深刻而严肃,只是看后有些迷茫的感觉,如果能够说明原因并指出方向就更好了。(岩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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