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可能是我近几年最忙碌的年份。经常在路上,要么去学校,要么去公司,要么外出开会。个人简介写“读一点书,写一点字,无所事事”是为闲适梦想,实际完全相反。
友人第一次来京,问游玩地,照例奉上常见的景点。北京,于他人是旅游地,于我是广阔的农田,我是那个日夜不歇的农夫。有人掘了金,有人拾了宝,我照旧挥锄,是那个老实本分的耕作人。
做为一枚入京久矣的外省青年,不,现在是中年了。我几乎无甚强烈的漂泊感,写不出出走故乡,远赴外地的痛楚;更无思念故土亲人,落泪神伤的片断。曾经翻阅所谓的北漂文学,不止一次地问自己:为什么你不伤。这个问题伴随了我很久,就算强迫自己想起某些并不顺利的经历,结果依然是,不伤。后来,我明白了:我是个痛感比较钝的人。我喜欢这个答案。
拖赖我生于尚算自由的家庭,父母没什么高深的文化,他们不懂什么家庭教育,从不管我。从小到大,自己做决定,上什么学校、去哪个城市,收拾好箱子,买张票,就走了。这一走,走了十几年,落在北方,离家上千公里。许多南方人初次过来,水土不服,天气干燥的流鼻血,我无任何症状。除了长相,口音、性情均无南方腔调。有一句话叫“一个人就是一个部队”,说得是我这样的人。
曾经与同事闲聊,她聊起她的家族。她说她是甘肃人,但父辈都是外地人,他们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西部大开发,从外地迁徙至此,然后在甘肃兰州落了根,逢年过节,还会随他们回乡省亲,爷爷是浙江人,奶奶是四川人,妈妈是湖南人。女孩说,我想以后拍个纪录片,当年那么多人为了响应国家号召支援西部建设,挥别亲人,去一个几乎没有亲戚的外省地是怎样的心情,况且当时人口流动并不像今日频繁,谁都知道这一走就是一生。
迁徙代表割裂与告别,它之于个体,不亚于迎来命运的重大转折。人不似鸟,无翅,一旦落在哪,如同种子入了泥,重新熟悉另一片天的空气、土壤和水,自此安营扎寨,生起枝蔓。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自此,“故乡”一词成了奢侈。那些想见不可见的,那些回归无处寻的,生生凝成一道白月光,宜夜深人静时,擎首遥望。只是凝望着,不敢动情,不敢惊语,不敢沉湎。你见过水中月么,那就是它了,任何风吹草动击起的粼粼波影,一恙一荡,晃动开,形一散,就不真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