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一定等着我吧 在你故乡的杨树林里
在你心中的无限荒漠戈壁 你守着绿洲
低矮的灌木丛白桦树枯死的根茎
等我穿越淮河线踏马向西而来
然后骆驼结伴路过你
驼铃铛铛响在心避
骆驼带了远方的情书给你
玻璃窗上水雾颤动着,窗外面的电线上,几只黑白相接的鸟儿来回跃动着,一前一后跳着轻快的舞步,他们好像是很欢快的样子。透着雾气的窗玻璃,只看得见他们模模糊糊的身躯。
我见这一幕有趣,放下手中的笔,起身站到窗前,想要伸出手拨开眼前朦胧的雾气,手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生怕这一伸出去,就会惊吓了那正在跳着优美华尔兹的鸟儿。他们轻声细语,似是在诉说着缠绵的情话。
我正看得起劲,眼睛都未曾眨过一下,可电线上的鸟儿似是受了惊吓一般,扑腾着翅膀飞向天空去了。亦或是后面飞走的那只鸟儿情话说得不够动听,恼了前面飞走的那只,他也跟着飞走了,其余的鸟儿见了这场面,似是觉得没好戏可看了,也陆陆续续飞走了。
身影很快淹没在了越来越浓的雾气里,逐渐上升的浓雾生长出袅袅青烟,又像是张牙舞爪的怪兽,要将这明朗的天空吞噬了去。
我坐回了椅子上,却无心再动笔,这封回信不知该如何去写,我也在想着回信的必要性。而思绪早也跟着那远去的鸟儿不知飞向了何处,许是躲进了雾气外那一层层洁白的云里,融化进了广阔而蔚蓝的天空。
我记起初识张先生时,就如同隔着这带着雾气的玻璃窗看外面的世界,朦朦胧胧的,你想要拨开那雾气看得更仔细些,却又害怕走进那雾气里。
那也是这样一个有些雾霭沉沉的天气,原本只是阴沉如孩童不高兴的脸,忽地转而雷声大作,天空轰隆隆下起雨来,像是发了脾气的孩子,泪水说来就来。我看他似是着急外出。我们住得很近,近得可以看到或者听到彼此的一举一动,说话声,咳嗽声。
可是,我们并不认识。
我想我是喜欢雨的,不然怎么会在以后的无数个雨天里想起关于他一幕又一幕的场景,想起他的影子。
张先生不知何时站进了我的视线,有意无意的。他见了我,脸上挂着微微的笑容,淡淡的,很是好看。他问我:有没有伞可以借我用用?
我也回他淡淡的一笑,将手中的伞递给了他,别问我为什么恰好在他需要的时候正好有,其实那时我也着急出去,可是他开了口,我竟不知如何拒绝。
年少时的我们容易心动,容易脸红,容易将懵懂的情愫摆在脸上,流淌在布满柔意的眼神里。
我和张先生就在这种人人都觉得很low的搭讪方式下认识了彼此,这就像是中学时代跟喜欢的人借书借笔记一样,一来二去,你来我往,彼此就渐渐熟络了起来。
那后来的很多天,张先生都没有再出现,可是因为有了那把伞,我却也不着急,因为我知道,我们终归是会再见的。
他再出现的时候,依然是一个下雨的天气,已是深秋了,雨依然是那么多,带着一丝凉意。我站在房间外的阳台上,看见他正好从外面回来,那把带着粉色花边的雨伞在他手里,刚刚遮住他大半的身体。雨淅淅沥沥的,他一边的肩膀被打湿了一部分,我就这样站在楼上静静的看着他从雨中走过来。
他并未看见我。
我也并不想让他看见我。
他穿着好看又合身的衬衫,有点像童话故事里的王子,他快到楼下的时候,忽然放开了手中的伞,抬起头,我以为他定是发现我了,急忙将身子缩了回来,躲避在了围栏的后面,心跳得很快,我不断的猜想,不知道他有没有发现我!
那感觉好奇妙,我竟然有些期待他发现我,又希望他没有发现我。我正想着,他却早也走了上来。我所站的阳台是公共区域,他上来刚好可以看到我,他依然是那样平和的笑着,将手中伞整理了一下,才递给我。“你的伞,多谢了!霸占了这么多天,真是不好意思!”他说。
我站在原地,觉得自己有些不知所措,脑袋里好像还在想刚刚的问题,他到底有没有发现我在楼上看他呢?忽然才回过神来,他的手一直伸在半空中,我急忙从他手里接过我的雨伞。忙说道:“不用客气”
他又说:“这几天都在下雨,你把伞给了我,你自己一定很不方便吧?”说完他随意的站在了我的旁边。
我摇了摇头,“不会呀,我还有一把。”说完急忙转身走了,从始至终却不敢再看他一眼!
喜欢这种东西,捂住嘴巴,也会从眼睛里跑出来。
回到房间,竟然发现脸上像是有火在燃烧着,明明是有些凉意的天气,脸却烫得厉害。
张先生总是在早上八点出门,傍晚十分回来,偶尔会是半夜,这是我经过几天的时间偷偷观察得出的结论。倘若碰到我还未入睡时,便可以听见他开门的声音。
那夜,我因胃痛得厉害,辗转难眠,却不知道过了多久,听见了他开门的声音,我立马用被子捂住头,又随即从被子里把头探出来,一动不动的听着外面的动静。随着他关门的声音,我的心跳速度才慢慢缓了下来。
又不知过了多久,我渐渐要睡去的时候,又听见了他开门的声音,我的睡意一下子消失不见了,心里只是不停的在想,夜已经深了,他这个时候还要出去做什么呢?
我开始猜想,他是不是遇到了什么要紧事情?还是遇见了什么麻烦?
这一夜,我都没有再听见外面门响起来的声音。
之后的三天,我都没再见到那个人。我甚至开始怀疑,我的隔壁是不是真的住着这样一个人?
就在我快要开始肯定自己的想法的时候,他出现了,是一个周末,我从外面回来,正巧碰到他要出去。他冲我笑了笑,“回来了啊?”
我点了点,却是在努力的抑制住内心不安分的律动,假装轻描淡写的说:“要出去啊?”
他点了点头,准备离开,我顿了顿,他见我似是有话要说,又停下了脚步,说:“还有事情?”
“几天前的晚上,你半夜又出去啊?”我竟然开口问。
他略微尴尬一笑,“哦,对啊,是不是开门声音太大吵到你了?”
我立马摇头,如拨浪鼓似的。“没有没有,只是那天晚上睡得有些晚,所以听见了。”
他依旧是微微的笑着,“没有打搅到你就好”。
“没什么事吧?”我又问他。
他看着我,顿了几秒钟,才说:“没事,几个朋友叫出去玩,实在推辞不掉,便又去了!”
我点了点头,不知道该再说点什么。
我很多时候都在想他生气会是什么样子?还是,他从来都不会生气?我随即否定了自己愚蠢的想法。
人世间每个人都会有七情六欲,喜怒哀乐,只是你不是那个可以让他喜怒于形色的人。所以他对你永远是客客气气,彬彬有礼。
第二天早上,我迷迷糊糊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我断定天还未亮,翻过身想要继续入睡,门在的声音还在响。我开了门,他正站在门外一米左右的地方。我一惊,什么睡意全然不见了,我还未开口,他急忙说道:“对不起对不起,不过我准备邀请你去一个地方,所以这么早打扰你,真是感到抱歉。”
我脑海里飞速的旋转着,在懊悔此时此刻自己的形象之余飞快的猜想着他邀请我去的地方。
“去哪啊?”我问。
“快去洗漱洗漱吧,去了你就知道了。”随即他看了看表,似是赶时间的样子。
我快速回到房间,心跳得厉害,却也不由得想:“什么人啊这是,要约人也不早点儿说。”想完之后,我才惊人的发现,我们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熟络了吗?
我们去了山顶,一路跑上去的时候,太阳刚刚从远处的天际冒出半边羞红的脸。就这样慢慢的等待着她突破厚厚的云层,露出完完整整的一张脸。
他忽然回头看着我,依旧是轻轻的一笑。他的眼神干净清澈,在某一刹那,我竟然看见了别样的柔情。
他只是这轻轻一笑,却足够让我回味好久。
我们因为一起看日出渐渐熟络起来,有时候像是多年不见的老友,有时候像是初识的陌生人。
后来,我总是算好时间,在他出门的时候出门,在他下班回家的时候我也回家。有时候我静静的走在离他几米开外的地方。
他一定不知道我在身后,否则他怎么从来没有一次回过头来?
我就那样“跟踪”了他不知道多少个时日,终于在某天一个下班的午后停住了脚步,我看见了他身边多了一个身影,曼妙、婀娜的身姿走在他的身边很是般配。
我那时候想快步上前,一睹芳容,我心里清楚他身边的人不会差,可是我心里竟然生出一股邪恶的想法来!“也许只是个背影杀手呢!”可是忽然脚下就像灌了铅怎么也迈不动脚,我就任由强大的地心引力将我吸在原地。
像起玻璃瓶打碎了掉在地上,你不知道该从何处开始收拾,手忙脚乱。心里颤颤不安,脑海里总是浮现出他某一刻稍纵即逝的带着柔情的眼神。
许是我幻了错觉。
后来我总是太早出门,晚点回家,也有太晚出门,早点回家的时候,我总是会在关上门的一刹那停留几秒,然后快步离开。
人有时候总是容易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按照自己所思所想去行动。殊不知,从未曾走出自己画下的圆。
后来很久没有再见过他,才知道他搬了家,我的生活也渐渐失去了他的身影,我不再刻意早或者晚离开住所,也不再刻意要求自己去遗忘一个人。
过了很久,我收到一封不知来自何处的信,那封信的力量,就像当时那个优雅的背影,我久久站在原地,不能动弹。
原来我的心思他早已知道,我的刻意他全都明白,可是他给不了我承诺,因为他要出国深造。也正是因为如此,他选择对我视而不见,在知道我在“跟踪”他的情况下刻意让我“欣赏”那个好看的背影。看来喜欢这个东西,就算是捂住嘴巴,也真的会从眼睛里蹦出来。
我不知道那时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是难过,是心痛,是懊恼,亦或是高兴……关于这些,我早也不再去探究了。
时光总会过去,很多事情也会渐渐成为我们闭口不提的昨天。就连曾经心心念念的某个人,某件事,也会逐渐消逝在过往的岁月里,被我们淡忘、埋藏。
就像窗外电线上的飞鸟,就像雨天浓浓的雾气,就像每天都会升起的太阳……我们也终将忘记,然后在某个瞬间,看到一幕熟悉的场景,想起一个人,一件事。
不知何时,我抬起头,窗外雨停了,浓雾早也散去,窗外是一片清新亮丽的绿色,地更湿润了,树叶显得更加娇艳。原来雨后的天竟是这般的美丽。
我不禁欣喜若狂,急忙跑下了楼去,一脚踏进院子里,任由雨后的水珠打湿双脚,任由这滋润而清新的空气将我包围。
我仿佛在遥远的天际看见了那天清晨从天边缓缓冒出的带着暖意的太阳,还有那个肩膀。
我轻轻的闭上双眼,深深的、贪婪的呼吸着清香的带着泥土气息的空气。仿佛听见他轻轻的,在我耳边说:“嘿,你好吗?”
我忽地睁开眼睛,竟发现眼角有些湿润,不知是雨水,还是泪水。
我忽而清醒,我知道该如何处理那封无声的情书了。
我上了楼,将它放在了我的“百宝箱”里。轻轻上了锁,我打开窗户,外面依旧是一片崭新的天地,我伸出手,用尽全身的力道,将钥匙丢进了远处的云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