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病床上,刺鼻的消毒水味儿将我呛醒,望了下挂在墙上的钟表,才14点整。
一晃十八年都过去了,却从没觉得时间过得如此之慢,第一次体会数着秒针过日子的感觉,颓废不堪,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精神。
看着身边打着呼噜熟睡的父亲,内疚和自责充斥着我的内心:对不起,我控制不住我自己。
我控制不住自己去胡思乱想我的病情,我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去玩游戏打发时间,我控制不住自己随口说着伤人不走心的话。
以前在学校,总是会期待每年的寒暑假可以多放几天,多自由潇洒几天,而今年的寒假,比我预期的还要长好久。
11月19号,我再也忍受不了反反复复的高热,无奈之下拨通了父亲的电话,电话那头还是他一顿埋怨:“不就是发烧嘛,在校医务室打针吃药就好了啊,现在上高三,哪里有时间给你折腾啊!”
可是,我这应该不是普通的发烧吧,没有感冒症状,只是单纯发热,吃了退烧药,打了退烧针,没多一会,体温又上来了。
暑假快开学那会,父亲带我去了市区最好的医院检查,当时医生诊断说是慢性咽炎,让引起重视,开了好几百块钱药吃,到了学校,吃了也没见好转,嗓子依旧如刀割般疼痛,吐得都是又黄又黏的痰,我也没太在意,从小我嗓子一上火,就有痰。
在暑假之前,父亲也带我去看过好几次,每次都说是咽炎,让多喝水,可是,我每天一热水瓶水都不太够,同学们都说我是水桶,有些不正常。
我并没有察觉我身体有啥异样,照样,学习,跑步,吃饭。
不过在这之前,所有医生的诊断都是口说无凭,没办法,医生说啥我们就按照啥吃药。这次,四院的主任帮我开了做肺片,没等多久,结果就出来了。
父亲虽不是医生,不过也能看懂报告上的文字,有些不详的预感,涌上心头,我不敢吱声,跟在他后面,大步大步走到主任办公室。
“你们太大意了,孩子都这么严重了,怎么才来看啊?二个肺叶上面总共有五个洞,非常严重的肺结核了,马上去三院办理住院手续,接受治疗。”
“肺结核?”父亲大声重复了三次,同室的其他患者,吓得都跑出去了。
“怎么会?”
“怎么不会?孩子是不是反复高烧?孩子是不是咳嗽好久了,有痰好久了,现在不好吐了,因为都吸到肺上去了,别问了,抓紧去三院办理,治疗。”主任很生气地望着父亲,那一刻的父亲,渺小得如蝼蚁。
从四院出来后,父亲说医院停车不好停,我们坐公交车过去,很方便。
其实我心里明镜似的,他是害怕极了,是安全起见。
很快,我们到达三院(市区传染病医院),办理好了入住手续,我的主治医师接待我们的时候,说了跟四院主任一样责怪父亲的话,父亲有意地踩了下医师的脚,他的语气立马变了:“没事儿,小伙子身强力壮,很快就会恢复。”父亲的这一举动,我全都看见了。
比起难过,我一脸懵,如果不是医生说得那么“夸张”,我都不知道肺结核是什么病?因为我身体,除了咳嗽,发烧外,真得没啥异常。
刚安顿好房间,医师带着护士过来就给我挂水,楼道里父亲正要拨通班主任电话 ,被医师打断了,“这个病情肯定不能回校读书了,住院吃药起码也要半年时间,要如实告知学校,因为国家很重视,学校也不会随便开玩笑。”
这几句话一下子把我打入深渊,久久不能自拔。
我竟然得了很讨厌的“传染病”?为什么会是我?负能量就像洪水猛兽一下子将我吞噬。
11月20日,便是我寒假开始的日子,比以往任何一个寒假来得都要早。如果我知道是以这样的形式早开始,那我宁愿不要这个寒假。
从此我过上了上下午挂水,晚上看电视玩手机的日子,这日子里没有课本,没有练习题,没有试卷,看上去,像是我们向阳的日子,没过几天,心里除了焦虑,就是不安。
可是,这种感觉,我又只想用无所谓、不在乎去伪装。
天天充斥在我耳边的都是要好好看书,好好复习之类的话,我倦了,怠了,可是这些话,丝毫没有停下来。
父亲,母亲,一直在我耳边说,供养我上学不易;二个姐姐,一直跟我说,要珍惜学习机会,抓紧时间复习;就连没血缘关系的姐夫们,也一直叮嘱我什么都不要想,除了休息,就是看书。
看着每日的费用单,躺在病床上的我,一点都不淡定,甚是想找个缝儿,从此消失,省得还要花钱。
我不愿去想18年高考后我会去向哪里,因为我压根不清楚自己将会去向哪里?就凭我那惨不忍睹的成绩,也不是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可是这个病,真得会让我休学吗?我开始对休学抱有幻想,这样我就多了一年学习时间,这样现在的我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玩游戏,看电视。
元旦那天,父亲办了出院手续,左肺恢复差不多,右肺还有一个洞,检查的医生说恢复还不错,主治医生说情况没有他想象得乐观。
因为这一句话,父亲带我便赶往省城医院去检查,省城医院医生说无大碍,但是建议将免费的组合药换成自费的药,父亲二话没说,还拿了些挂水用的药,建议回来后找门诊继续挂水。
1月15日,父亲带我去三院检查,肺片上基本无碍,痰也无病菌传染,可主任,院长,依旧是不开康复证明,还要等一个月后的复查结果再看。
年前返校的愿望算是实现不了了,不过,我真心祈祷:这个寒假到年后就结束吧,我想返校去复习,去冲刺了。
365极限挑战训练营第89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