渺小

以前,只要遇到什么不痛快的事,我就会跑去海边。只要一想到,对大海这般自然的存在而言,作为人类,无论我们怎么吼、怎么喊、怎么谩骂,祂们都无动于衷,而只要大海祂老人家稍有不顺心,就会一个滔天大浪席卷而来,所到之处,无一不躲、无一不逃。啊,生命真脆弱,真渺小。

当我们看到小草破岩而生,总是会感叹生命顽强。然而当放眼看人间,举目都是脆弱和渺小。同样都是生命,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呢?

后来,知道了流浪地球,发现,人类在自己定义、定量的时间面前,一样渺小得如撼树的蚍蜉,不堪一击。

然而意识到人类渺小有什么用呢?大概是没用的。或者,大概也可以启发一个看待世界的角度,然后会在心里萌生一种敬意,对生命本身的敬意。

我总在想,既然人类这样渺小,在新冠病毒面前如此,在自然灾害面前如此,在时间面前亦是如此,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好像乐此不疲一样,一而再再而三地欺辱其他人,其他人又再欺辱另外的其他人?这是为什么呢?我始终没有想通。如果只是单纯的损人利己,很抱歉,这种逻辑说服不了我。人一定要通过欺人、辱人的方式才能活下去,这样的活法我理解不了!

再后来,我不再在这样的问题上浪费自己的精力,只是秉持着对生命本身崇高的敬意。隐约明白,人活一世,就是有些人、有些事,你看不惯也得看,受不了也得受。人在这样的事情上,跟人类在时间面前一样渺小、卑微。不过幸好我们还有精神胜利法。

只要一想到,站在我面前张牙舞爪、凶神恶煞的人,百年后是一堆白骨的样子,我突然觉得这个人很可怜,或者说我们都很可怜。然后想着,是两架白骨,在那里不依不饶,顿时便没了脾气。当我这样想着的时候,我居然觉得自己是半个圣人,可以把一切看在眼里,而不放在心上。完整的圣人,心里不会有半刻犹疑,对于这样的欺辱,其实不只是欺辱,还有利义,得失,输赢,奖惩,愤怒,喜悦,悲伤,快乐,喜欢,厌恶,等等等等,这些外在看得到的东西,抑或是内在看不到的,他们根本没放在心上,是如大千世界里的花草树木、虫鱼鸟兽一般活着,只是顺着生命本身的方向活着。这是世间色相都空的觉悟。我没有这样的胸怀,只是秉着对生命的敬意,和因为做不到沦为那欺辱链中的一环,才被迫色相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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