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同桌非旧情人,但与你分享的青春,不比初恋少半分。” 广播里曾这样说过。
我的小学,是在村办学校上的,同桌都是村里的女生。只是那时喜欢和男生玩,对女生和她们的游戏都不感兴趣,也不记得和谁是同桌,反正和谁坐都一样。
小学五六年级,在邻村上,那时男生女生是不说话的,如果谁和谁说话了,会被大家嘲笑,“他们俩好上了”。
那时桌上都有“三八线”,因为害怕别人说闲话,同桌们往往装作和仇敌一般,“三八线”的战争通常都很激烈。
记得有一天,同桌多次越界,我举手一剁,她疼哭了,没有出声,眼泪在眼框里打转。
我特别后悔,也特别羞愧。把头埋在桌子下面,不敢看她。
后来她再越界,我就让着她,不敢触碰。
她越界时,我会注意到她的胳膊,白白的,还有些细细的绒毛。
有时会抬眼偷偷瞄一下她的眼睛,睫毛长长的,很漂亮。不知怎的,总觉得她睫毛上挂着眼泪,晶莹剔透。
后来,就不敢再看她,觉得不应该看,所谓非礼勿视吧。于是每日看着阳光穿过房顶的破瓦,照进教室,把光点投射在墙上、黑板上。地面上。每天我看着光点的位置,计算着下课的时间。
初一,同桌还是女生,普通文静。那时班主任老师让我们写周记,有一天晚自习,她把我叫了出去。
“有人说,女同学问你数学题,你不给人家说?”
我说:“没有。”
老师没管,继续训斥:“这么小的人,思想怎么那么封建?”
我不说话,知道争执没用,放弃抵抗,保持沉默,她批评了我半天,见我没反应就把我放了。
莫须有的罪名,让我恨死那个打小报告的,不知道是谁,觉得同桌的嫌疑最大,于是整个学期都没有理她。
初二开学,忽然特别想和女生同坐,老师这时偏偏安排男生同桌。同桌是个夸夸奇谈,喜欢炫耀的男生,我拿他当透明的,只是前排的女生对他喜欢得不得了。
初三,换了个同桌,是我最快乐的时光。我们配合默契,似乎心有灵犀,他所想所说,我能猜到;我的所想所说,他也能猜到,我俩聊天就像说相声一样。
前排是个师姐,留级生,人很活泼,和班上的男男女女打成一片。她很喜欢听我们俩“说相声”,我们俩也热衷于给她挖坑、下套。我和同桌一捧一逗,一附一和,没有眼神的交流,彼此就心领神会,说着说着师姐往往就掉坑里了。一个挖坑一个埋,我们没心没肺,乐此不疲。
但到了下半学期,我开始好好学习,他依旧贪玩厌学,我们就渐渐疏远。高中以后就再也没有联系,所谓“儿女情长,英雄气短”,我们就是其中的“英雄气短”吧。
高一时,排座位,我排在前排。到最后,很多人不愿意坐后排,老师没办法,问前排有没有人让出来,没人应答。老师再问,我站了起来。
后来我就坐到了倒数的后排,和一个高大的男生一起。他贪玩我忧郁,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凑合了两年。
高三换了个同桌,是个留级的师姐,小巧玲珑长发披肩心灵手巧。每当不喜欢的老师进来,她小手一捏一提,然后轻巧地一扔,仿佛就把老师扔了出去,那动作纤细优雅,一气呵成,我学不来,很惊异她是如何做到的。
她手很巧,不大爱学习,喜欢画画。有次早读,她塞给我一摞画。我心想:“早读时间不好好读书,画什么画?”于是看也没看,就把那摞纸塞进书斗里。
她,趴在桌子上无声地哭了,抬起头时,已是泪光盈盈。
我举手无措,不知怎么劝。只好把那摞画拿出来,一遍接一遍的看......
(古龙说:“兵器谱上排名第一的,不是小李飞刀,而是女人的眼泪。”)
拍毕业照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是外人,没有参加,远远地站在台阶上眺望。
大学后,都是阶梯教室,于是就没有了同桌。
那个年代,没有吻和泪,拥与抱,最深情的表白不过是“希望能和你一起,看护着牛和羊。”
那时广播里常放的歌
辽阔草原美丽山冈,群群的牛羊
白云悠悠彩虹灿烂,挂在蓝天上
有个少年手拿皮鞭,站在草原上
轻轻哼着草原牧歌,看护着牛和羊
年轻人啊,我想问一问
可否让我,可否让我,述说衷肠
年轻人啊,希望我能够
和你一起,和你一起,看护着牛和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