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11,韩江成为韩国第一位获得诺贝尔文学奖的作家,“她笔下的主角总是承担着生而为人的极端痛苦:失忆、失语、被压迫、被背叛……她用毫不避讳的真实笔触,梦幻般的隐喻甚至幻象,描写着这些属于个人和群体的黑暗遭遇”。
韩国电影作品往往在人性细节处有出色的刻画,在我认为与他们的民族个性息息相关:敏感、要强、好胜、易怒,这种刻板印象来自我的朝鲜族同学金鸿石。朝鲜族同学大都运动有天赋,跳绳、秋千更不一般,也是足球场上的佼佼者,他们脚法细腻出众,反应敏捷,经常在球场上通过短传戏耍对手。我对付他们的方法就是你不动我不动,等我方形成人数优势时才突然出脚,这点我和高耸搭档不会输给金鸿石和朴同学这对朝鲜族搭档;但当你抢断后,他们往往表现得易怒,回抢时下脚太狠,不惜犯规,我简单处理就是传球走人。
金鸿石个子中等,敦敦实实,长着典型的朝鲜族人扁平头,讲话与我汉族明显差异,发音短促。这个垄断五年校园里的短跑冠军,与史立春共同组成我班在校园运动会王者地位的基石人物,他们在赛场上一骑绝尘,也都是在长春市运动会为校争光的优秀运动员。宝剑锋从磨砺出,我们学习,他们练习,我们休息,他们练习,同时保证学习要能太好那就是天才,可惜他们基本也都不是。
1986年我们三年级升四年级,学校以金鸿石考试两门不及格为由留级,毫不考虑他对汉语教学的理解困难以及训练所占用的大量学习时间。同学们义愤填膺,男生在宿舍里聚集讨论,全班甚至提出罢课向学校施压,并委托班长马俊清、体育委员刘红艳作为代表向学校反应诉求,无果,原因也不得而知,最终四班还是抛下了他。再以我阴谋论角度,金鸿石留级对学校也是一举两得,可以多一年时间再为学校在长春市赛拿几块奖牌。
金鸿石留级进入六班,这个全校美女学妹最多的班级,要强的他进入新班级更加沉默。我们不时在晚自习的路上遇到,大家一起走到教学楼,他进六班教室,我们再上一层去四班教室。我有一次踢球受伤,夏日晚自习时一瘸一拐的去到他们教室门口借口打望,还引发了与六班同学的一件事,暂时不表。
我们先于金鸿石一年毕业离校,聚餐时大家最后一次聚在一起,这也是我人生第一次同时喝啤酒、红酒、白酒,金鸿石给每桌买了两瓶红酒,离愁别绪,大家喝、哭、送别,此去经远,天高水长,那个时代,时光很慢,通信很长,天南海北,渐行渐远渐无书。
再有他的消息是在秦皇岛聚会时,赵鸿雁说之前接到他一封写的歪歪扭扭的信,自己还没有意识到问题就听到他去世的消息,自责的哭红了眼睛。1988年金鸿石毕业后,分配到老家延边汪靖的水泥厂,小赵和延琨送他独自踏上返乡的火车。工作后罹患脑瘤,压迫视神经视网膜导致失明,只能病休。不知主动还是被动和女朋友分手后,这个失明之人抱必死之心爬上宿舍楼顶一跃而下,生命一如闪电划过,这事发生在1992年,他24岁。前有金鸿石,后有卢武铉,他们都属于这个敏感而决绝的民族,这也是那个要强的他留给世间最后的答复!2012年我出差开山屯时途经汪靖,当我看到路牌上这两个字时,内心非常难过。
金鸿石最终成为韩江评语里的人物:失忆、失语、被压迫、被背叛。苦难只能被记录,不能被歌颂,我不会想看韩江的文字,不管她得不得奖。在校园里看过朝鲜族美女身穿白衣的身影,这是个喜爱白色的民族、爱喝酒、爱跳舞的民族,我希望这个无助的白衣少年,在远离人世苦海的世界里,白衣翩翩,纵情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