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家之后第一次下雪,不大,落地即化,单单余下一圈水印来,其实更像雨,细细的,并不密集,拿手电一照,亮晶晶的,却也能辩出是雪来。
老爸遛弯儿回来的时候,头上淡淡的晶莹,却也衬的半黑半白的发更为……怎样呢,突然就想不到那么一个词去形容他当时的发色,如果真要找个形容的话,我想,夜华的那身玄不错。
继而忆起当初学过的一句诗:柴门闻犬吠,风雪夜归人。
忽而就忆起我养过的那只狗,如果她还在,再过八天就七岁了。然而我只见证她活了这个如果的不足四分之一。是的,我不觉得她死了。虽然她十之八九早已死了。可起码我没见过她的尸体,我只是在一次星期天回家之后,老妈告诉我,她不见了。我想,或许是被人偷了。可我更愿意去相信她只是厌倦了这一方的土地,厌倦了家犬这个身份,一时兴起就去流浪了,就像我看到的她那样,疯起来不像样子。她那么活泼,乖巧,可爱,聪敏,机灵……似乎一切美好的形容词她都可以完美诠释。直至如今我仍然记得她出生的第二天我去闺密家看她,当时的她小小的一团,我一只手就可以成为她的窝,除了肚子以外其他地方黑黑的,眼睛尚未睁开,脸皱巴巴的如同百岁老人的脸。
之后的她,慢慢睁开眼睛,慢慢长大,慢慢变样……都说女大十八变,其实有时候狗也是。她不在是黑黑的一团,四肢慢慢变成微黄色,眼睛上边也像涂画了浅黄色的眼影一般,我记得她盯着我看的模样,眼神很专注,尤其是我手中有肉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弟弟爱看一部动画片,名字叫什么我已不记得,只记得那个主人公是只叫黑皮的狗,哦,或许该说“主狗公”。我觉得那只黑皮和我养的她很像,干脆也叫她黑皮。诚然天下间的黑狗都很像,可那时我才十二岁多点,并未想这许多。
我很喜欢她,从她有名字就可以看得出。
在她之前我养过两只猫,一只猫妈妈,一只猫女儿,我都没有给她们起过一个名字。猫妈妈是我三岁时从邻居家抱来养的,到我九岁那年,爸妈外出打工,带走弟弟,姐姐在外上学,我住在了奶奶家,一夜之间,那只猫妈妈没了家。后来爸妈回来,我却再也没在家里见过猫妈妈,只发现了当时已经会吃东西的瘦弱不堪的猫女儿,猫女儿的毛色有点像猫妈妈,我想,她或许是猫妈妈的猫女儿吧。后来,我在大伯家见到了猫妈妈,她似乎更圆润了些,我当时很想抱抱她,可我在她眼里看到了凌厉和警惕,似乎应该也有一丝丝的恨吧。后来的后来,猫妈妈活了九岁。可之后的这几年,我见她的次数很少。
我其实不太喜欢那只猫女儿,不是因为她没有猫妈妈生的漂亮,而是每一次看到她,我就会想起那只猫妈妈。算来猫女儿也活了九岁。对,她也死了,死在前年秋。她生前一直很瘦,即使在怀着猫女儿的儿女的时候也看得出来,她很瘦,似乎只有皮包骨可以形容她,也可能是因为她毛发稀少,显瘦。其实后来的几年,我觉得我感受到了她的衰老,她很喜欢在我脚边蜷成小小的一团,打着呼晒太阳,就算醒了,也只是保持原状,顶多讨好的呼噜打的更响些,这时我会反复抚摸她的头至背脊……
所有的美好与不愉快,都成了不可说的回忆,成为我生命的一个个逗号,如果我活到八十岁,那么,我这一生的前四分之一已经让她们用尽了各自的一生陪伴。无论她们乐意与否,她们都别无选择,从来是主人选择了她们。
我想,我当初应待她们好一点的……呵,当初,忆当初,怨当初,悔当初。
仅以此为记。以后还是想养只狗或者猫,嗯,在养活自己的前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