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段温暖的回忆。
去过的地方有许多,有些地方早已经没什么印象。但是总有那么几个地方会让你印象深刻。让你念念不忘的可能只是一个细节或者一群人。
去济南,立马就去找在济南长期生活的C先生,七岁左右我们就认识了,这次去更是照顾有加。短途旅行的话,我们俩向来不喜欢做攻略,有的时候甚至会在一个地方像一个当地人一样徒步一整天,天马行空、谈天说地,这次也是如此。
一大早起床,便从他家一路走到大明湖,当然是去为了看荷花,早晨雾气蒙蒙,公园里人很少,大多是晨练的老人。大明湖畔有很多吹葫芦丝的老人,公园许多凉亭里都有唱诗班的老人在颂诗,唱歌,常常会听到一阵阵的掌声,唱功不输那些电视台的老歌唱家。有的时候我们会伫立很久舍不得离开。我会觉得,衰老是常态,更是一种馈赠,充满了智慧和力量。我曾在北京的天坛公园,看到一个合唱团,几十个老人,齐声唱一首老歌,唱得热泪盈眶,我也在旁边听得哗啦啦的流泪。看一个城市的幸福指数,可以去观察这个城市的孩子和老人。
一直有个习惯,除了拍照之外,就是录音,把好听的声音录下来,保存到手机或者录音笔里,有的时候上班的路上听着手机中的音乐,突然就想起了一阵葫芦丝的声音,便让我想起了在济南大明湖公园的情景,心情就特别的好,特别自由。
大明湖的荷花比起苏州的拙政园、上海的古漪园,或是北京的北海公园,不见得是规模最大,最美的。大明湖公园的荷花规模小,比较稀疏平常。但是这是特属于济南七月的荷花,而且每一朵自在开放的荷花,都足以配得上李商隐的那首《赠荷花》:
世间花叶不相伦,花入金盆叶作尘。
惟有绿荷红菡萏,卷舒开合任天真。
此花此叶常相映,翠减红衰愁杀人。
趵突泉公园,朋友说因为不是旅游旺季,园内很多地方都没人打扫。因为降雨量少、地下工程的兴建等一些原因,致使近几年济南很多大大小小的泉眼都成为死水,再没有往日那般“家家泉水,户户垂杨”的繁荣景象。趵突泉水位很低、三个水柱都鲜有波澜,但泉水依然是清澈见底。这里依然是济南本地人最好的休憩之所,随处可见孩子开心的在水池里玩水,老人在凉亭下聊天下棋,消磨光阴。在济南,很多泉城公园里都随处可见2元钱一碗的泉水大碗茶,坐下来喝上一碗,听听当地人唠嗑也是蛮有意思的一件事情。
另一处可以一看的名泉大概是黑虎泉,我们在这里消磨了半日光阴, 也不觉得无聊。这里聚集了一大批的济南当地人,大都是来提水的老人,有的一天要来回几次,简直成了生活的一种消遣,乐此不疲。晚上更是热闹,打水的人也是络绎不绝,C先生也经常骑车拿着家里的饮水桶来这里打水,喝惯了济南的泉水,矿泉水都喝不惯了。我打趣他,你能喝得出有什么不一样吗?他说你还别说,还真不一样,甜甜的,确实好喝。
这或许是,你只能在济南才能看到的景象。我们就趴在对面的栏杆上静静的看老爷爷用各种自制的打水工具不厌其烦的一小桶一小桶的把大桶给装满,觉得空气中都充满了满足的快乐。很难讲,是泉水养育了人,还是人赋予了泉水以灵气。
千佛山,济南的又一大名胜,现在已经成为了当地的休闲公园。因为是在市区,交通十分的方便,本地人都是免门票的,所以很多人都来这里,徒步爬山,锻炼身体。我们也是闲逛,不过要当心里面经常主动和你搭讪,要你乐善布施的假僧侣,专门欺骗外地游客,一定不要理会。我们就被骗了四十多个大洋,山上转了一圈回来,他居然还在原地守株待兔。
上面有一万佛洞,里面很多佛像雕刻都是仿各大名窟而建,做工粗糙,价值不高。但是遇见了一尊美美的佛像,怎么看怎么舒服。不都说,30岁以后的长相自己负责,人的容貌是会随着心态的变化而发生改变。看到这尊佛,真希望自己30岁以后可以长成这种美丽的样子,从容,安详。哈哈。
济南是一个充满生活气息的地方。晚上六点以后,人们蜂拥而至,泉城广场热闹非凡,踢毽子的,练滑轮的,唱歌的,跳舞的。年轻人,老人,孩子欢聚一堂,真是一幅神奇的景象。不知不觉就会被这种快乐感染。
多少人对济南的印象可能会停留在老舍那篇入选小学课本的《济南的冬天》:
“一个老城,有山有水,全在天底下晒着阳光,暖和安适地睡着,只等春风来把它们唤醒,这是不是个理想的境界?小山整把济南围了个圈儿,只有北边缺着点口儿。这一圈小山在冬天特别可爱,好像是把济南放在一个小摇篮里,它们安静不动地低声地说:“你们放心吧,这儿准保暖和。”真的,济南的人们在冬天是面上含笑的。他们一看那些小山,心中便觉得有了着落,有了依靠。他们由天上看到山上,便不知不觉地想起:“明天也许就是春天了吧?这样的温暖,今天夜里山草也许就绿起来了吧?”就是这点幻想不能一时实现,他们也并不着急,因为有这样慈善的冬天,干啥还希望别的呢!”
我也是对济南充满着美好的想象,尽管这是继老舍笔下八十多年后的济南,泉水凋敝,许多盛景只存在于想象里。
因着一张明信片上美丽的珍珠泉盛景,我们俩走遍整个古城区寻泉,没想这泉竟在政府大院内,去到才倍感失落,池水浑浊,杂草纵横。如果不是那块乾隆皇帝亲手题写的碑额,真是认不出它就是那个往日和趵突泉比肩的天下名泉珍珠泉,附近的一些泉群也都废弃、深藏、或淹埋。离珍珠泉八米之外的溪亭泉,曾经与附近珍珠诸泉汇为濯缨湖,当时面积颇大,可以乘船而游。李清照作为济南人,唯一 的一首描写故乡的诗词,便是这首《如梦令》:
“ 常记溪亭日暮,沉醉不知归路。
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
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词中所描写的溪亭游玩景象便是此处,如今空留一处碑文和废弃的泉眼,不胜唏嘘。但是寻找的过程让我们难忘不已。
济南,对有些人来说是异乡,但对另一些人来说却是故乡。尽管不那么完美,但是所到之处,确是一个真实的济南,一个有趣的济南。
毕竟"我们走遍世界去寻找美,但我们必须把美带在身上,否则就无从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