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听着Koyal,在独属于自己的房间里,写下一些文字。
这是我在这里入住得第三晚。从南京出差回来的第一晚,如此庆幸,在喧嚣和忙碌工作和生活中,还有一个自己的安静小窝,只属于我一个人。
因为有了这个小窝,我重新找回对生活的掌控权。终究,不管外面的世界发生什么,我可以在这里休憩、调整和恢复元气。在这里,我不必看任何人脸色,考虑任何人的感受。在这里,我可以尽情舞蹈、冥想、流泪和微笑。我也可以天马行空恣意挥洒才情,或尽情吮吸书籍甘露。
在参照中,我们更加明晰内心所向。在住宿这件事情上,半年的集体生活,让我知道我是如此需要、渴望和必须有一个自己的独立空间,这是我活得“健全”的基本保障,是我无法退让的底线。
(2)
似乎是刚刚好,似乎这才是生活的真正开始。有自己的小窝,有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不讨厌工作,是个小负责人,有点存在感,又不至于背负太多。
关于小窝,回想过去30年,不由得感到内心抽搐。
一直到我十岁,我们家都住在最古老的土砖房里,我和姐姐睡一张床,房间里的另外一张床上还睡着爷爷奶奶。那个时候年纪小,对要住什么样的地方并无意识。
1997年,我们家盖了2层楼的新房子,按理来说,我和姐姐各住一个房间绰绰有余。但不知什么原因,很长一段时间内,我们仍然住在一个房间。
姐姐是一个对声音特别敏感的人,有时候晚上我睡着有呼吸声她都会把我弄醒。如果不幸遇上感冒咳嗽,她绝对会禁止你吸鼻子、发出咳嗽声的。我记得好多次,我睡得正香,被她的声音和推搡吓醒。
那时候的我多么弱小,多么沉默啊。我从来没有反抗过她,从来没有想过她的要求不合理,也从来没想过如果她睡觉不能容忍任何声音的话,大家可以分房而睡。我就那样在无数个夜晚,被吓醒后,忍耐着,然后继续睡。
所以想到我后面性格中对界限的“迟钝”,我明白那缘于我从小就不知道“界限”在哪里,没有人教会我哪些东西我是可以捍卫和坚守的,哪些东西是我可以争取和谈判协商的。我都没有学会,除了忍耐和沉默。
(3)
读初2时,我们家搬到了镇上。原本那是生活水平更高了。但是因为住的公家的房子,而且房子很普通,所以那并不是一段很愉快的经历。当然那个时候我已经开始住校,只是暑假和寒假回来住一下,所以那个时候对独立空间仍然没有意识。
大学毕业后,我回到家乡县城国企工作,住在单位的集体宿舍。公司规定如果两人住一间,就给装空调,于是我和另外一个女孩合住一间。但才住了两个多月,我就搬出来了,把空调房让给她,住在另外一间朝阳且只有风扇的房间里。因为我无法忍受她每天在我睡觉时,还在跟男朋友煲电话粥。而且那个时候我已经决定考研,急需一个独立的房间复习备考。两方面的原因,让我忍受着另一个房间近40度的高温住了下来。
很神奇的是,大概太想考研成功,太想逃离那里,太渴望去往我梦想中的远方。我竟然克服了宿舍所有恶劣的条件,眼中只有学习、学习,只有梦想、梦想,只有努力、努力。最终,如我所愿,在那个小房子里我实现了我的理想。想想,该感谢它的见证和陪伴,谢谢你陪伴我走过那段最艰难,看不到光却仍然铿锵向前的时光。那段经历是我后来所有得到的关键所在。谢谢你,我亲爱的房子。
研究生毕业后,我回到长沙和我闺蜜住了一个月。那一个多月我们每天谈心,深入剖析我们内心的伤痕、性格模式。也因为那段和闺蜜的合住生涯,在她的影响下,我开始向内探索。那对我来说,同样是一段重要的经历,但一个多月后,我还是选择搬离,住到了我当时渴望的岳麓山大学城。也正式开始了租房生涯。
(4)
在长沙的大半年,和一个女孩合租,一人一间房。我们相处融洽,经常一起做饭。后来我离开长沙的时候,还真有点舍不得她。
再后来,我来到上海。刚来的三个月,住在姐姐家。虽然是免费的住宿,他们周末才回来。但我仍然觉得很不自由。所以工作转正后,我就搬出来,租在她们家附近的一个上海老太太家里。
再再后来,跳槽换到现在的工作,半年的免费宿舍生涯,又到现在搬出来租房。
以上我回忆的种种住房经历,都伴随着那个阶段的窘迫,沮丧,被迫。只有这次,我觉得一切刚刚好。没有必须要改变的现状,没有工作的不安全感,没有内心都法排遣的伤痕。一切都刚刚好,刚刚好的心智能力,工作能力,经济能力。
(5)
所以30岁,从这次租房开始,我很笃定地跟自己说,我又拿回了 生活的主导权。我也必须拿回和主导自己的生活,而不是被迫推着走。生活是我自己的。
想起搬出宿舍前夕,我跟94年的室友说,我马上就30岁了,我不愿意再将就,也不愿意再等待。我希望有我自己的私人空间,私人生活。所以,即便搬出去住需要多一笔开销,我仍决然要出去。我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会有钱到“足够”,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才会更加接近我的梦想。但我知道,只有在此刻行动,只有在此刻就活在我想要的生活里,我才有朝一日抵达它。我不想再等待,我不愿再等待,我一分钟都不想再等待。我现在就要过我想要的生活。
这种声音如此强烈,所以犹豫投降,害怕投降,恐惧投降。所以我来到了此时此刻。傍晚我去宿舍再去拿东西时,看到室友们在宿舍打游戏,做饭。我真的如此庆幸,我比他们多了一个空间和世界。即便那里免费,即便那里不要一分钱,我都不想住在那里。那不是我想要停留的地方,所以我离开,就是这么简单。
当然,我感谢在那里住宿的半年,让我有机会和别人链接,也让我资金周转过来。我感谢公司的安排,感谢我的室友,感谢我的房间,我的床,我所有的所有。谢谢你们,我爱你们。只是该到告别的时候了。谢谢你们,我爱你们。
不知不觉写了这么多。你看,安静下来总是会文思泉涌,总是会能听到内心的声音,总是会清明自在,然后幸福。此刻我很幸福,很知足,很满足,很快乐,很安宁。
我爱这个世界,我爱上海。我爱我自己。